兼江南东道采访处置使
兼江南东道采访处置使
李林甫惊呆。
他本以为李瑄是让一个采访处置使过去。李瑄配合采访处置使,对付豪强。
没想到李瑄野心这么大,想以十七岁之龄,领天下重职。
这和武职不同。
一般只有非常贤明、威望高的上郡太守,才能领之。
以千牛卫将军,兼采访处置使,难道以后想当宰相吗?
“虽海贼吴令光名不副实,然设计诱敌,出海远航,为国除害,终有大功!朕准许左相的请求!”
李隆基背过身,凝眉考虑良久后,同意李适之的请求。
他知道此案能牵连众多豪强,李瑄为国家不惜得罪豪强,真忠心也!
即便李瑄兼任江南东道采访处置使,也只是暂时的官职。
等回京去边塞后,还要卸任。
在李隆基的心中,李瑄是敢得罪任何人,对他忠心耿耿的臣子。
李林甫有这样的品质,所以李隆基能容忍其过错,屡屡重用。
“右相,左相,立刻下诏令左千牛卫将军李瑄领江南东道采访处置使,给予罢免一郡太守之权,一切此案之事皆自行处理,先行后奏。一日之内,文书出长安,六百里加急送往临海郡。”
李隆基紧接着下达诏令。
“遵旨!”
左右相一起拱手。
李林甫心中万分提防,难道李瑄真能为圣人做任何事情,不怕得罪任何人?
亦或者有其他目的!
“父相子将,只要老夫耐下心,你父子迟早会被猜忌。”
李林甫在心中如是想到。他不能再冲动,要静静等待!
李瑄兼任采访处置使的消息传出,长安又掀起波浪。
将任文职,任谁都能看出年纪尚小的李瑄有入相的潜力。
当然,士人们认为李瑄在政治上威望太浅,最起码也得十几年后,才能坐到他父亲的位置。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候时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
江南,临海郡。
暮春三月,蝶舞莺啼。
随着李瑄驻扎在明溪镇的时间越长,临海的豪强、官吏,越是提心吊胆。
千牛卫可是禁军。
有智之士,已预料到朝廷会有大动作。
不单单是临海郡,余姚郡也惴惴不安。
整个江南东道,也将目光投在这里。
久等以后,长安的使者终于到来。
李瑄如愿以偿,得到采访处置使这个使职。
接下来,他就有权力去整治地方官吏,去对付豪强。
切入口很清晰,还是以吴令光海贼事件,拿下地方官吏,牵连豪强。
当天下午,李瑄就下令大军开拔,前往临海城。
李氏在李瑄的帮助下,带着孩子回到海游乡。孙六又重新下葬在海游乡的孙氏祖坟。
他又给李氏一些钱财,足矣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千牛卫动,牵动临海官吏、豪强的神经。
得知千牛卫向临海城来,黄望衡脸色一白,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什么。
又过一日,大军顺着乐安溪,来到临海城西门外十里。
“请问将军驾临临海城何事?”
临海别驾骑马赶来向李瑄询问。
“江南东道采访处置使不能入城吗?”
李瑄憋了这么久,等得就是这一刻。
“不知使君何在?”
临海别驾一惊,竟然有新任采访使了,他们没收到这个消息。
“正是在下!”
李瑄说着,让罗兴将诏书递给临海别驾。
还没接过诏书,临海别驾背部一瞬间凉了。
李瑄未及冠,就兼采访处置使,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
黄望衡在李瑄面前连连碰壁,如果是真的,他们这些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诏书,看到上面的信息后,临海别驾额头上生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不单单是采访处置使那么简单,圣人还给李瑄先行后奏的特权。
“没有什么疑问吧?”
李瑄问临海别驾。
“没……没……”
临海别驾下意识地摇头。
“令临海郡所有郡兵,到西城外集结。”李瑄下达他成为采访处置使后第一个命令。
“是……”
临海别驾失魂落魄地应道。
禁军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地方上,特别是距离长安千里之外的地方,并不清楚千牛卫华而不实。
“什么?李瑄被任命为采访处置使,还被加有特权?”
黄望衡身体一软,要不是佐吏手快扶着,他肯定瘫在地上。
“太守,李瑄令郡兵出城,该当如何?”
临海别驾不顾黄望衡的惊慌,想要对策。
“你照做吧!”
黄望衡留下这句话后,转身进入太守府。
临海郡共一千负责治安的郡兵,他们被叫到临海城西门集合。
郡兵中许多头目是豪强的亲戚,如果是平时,他们肯定抱怨。
现千军万马向临海城赶来,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临海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来迎接李瑄。
李瑄骑在火龙马上,目视这些官吏,眉头一皱,策马而前:“为何没有看到临海太守?”
“回将军,太守让我们先来,他随后就至!”
临海长史向李瑄回道。
“本将在十里外已经通知城内,竟让本将在此等他,去叫他出来!”
李瑄呵斥一声。
“是!”
临海长史应一声后,立即回城。
“啊……”
不一会儿,临海长史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大呼:“不好了,太守上吊自尽,已无气息!”
临海的官吏们皆惊,刚才还好好的,一回头就上吊,这让他们阵脚大乱。
尽管都知道黄望衡可能难逃一劫,却不曾想他如此干脆。
“将黄望衡尸体抬出来!”
李瑄眼眸微变。
在贿赂李瑄失败后,黄望衡已成绝路,再加上李瑄兼任采访处置使,他不想再被李瑄羞辱。
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在千牛卫将黄望衡尸体抬出来时,许多官吏嚎啕大哭,像哭自己亲爹一样。
他们嘴里念叨着黄望衡生前多么爱民,多么的劳心劳累。
“黄望衡畏罪自杀,岂是哭泣的时候?”李瑄斥责为黄望衡哭泣的官吏。
“公有过失,罪不至死。”
许多官吏还是痛哭流涕。
李瑄一听,顿时不再多言。
哭!
看你们在这城外能哭多久。
一群官吏围着黄望衡的尸体,从泣不成声,到断断续续的哼声,又到小声抽泣,最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千牛卫上万士兵在这里看着他们表演。
“传临海郡、余姚郡所有县令、尉、丞,包括余姚郡太守、长史、别驾、诸佐吏,五日后至临海城议事。”
李瑄见这些人再也哭不出来,下达命令。
“郡兵驻扎在城外,不得入临海城。城中四门,皆由千牛卫把守。”
李瑄又下达一个命令。
郡兵们虽不满,但连铁甲都没有几套的郡兵,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很快,千牛卫就接手临海城的防务。
临海城是豪强最多的地方。
当然,豪强自然不会自称为豪强,他们都称自己为望族。
毕竟豪强大多是退休官员,告老还乡后,其后代衍生的势力。
如果祖上名望厚重,又不欺邻霸市,后代再出几个进士、文人,几代后会发展成士族。
他们不知道李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聚起来思考对策。
特别是钱氏,钱庸一直在李瑄手中,但他们没资格过问。
他们乐观的认为,既然黄望衡已死,事情就算了解。
即便李瑄再尊贵、权势再大,终究是个毛头小子。
五天时间,转瞬即过。
李瑄免去黄望衡的官职,以平民制下葬。
倒不是李瑄气量小,黄望衡的罪行太大,使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以平民葬,符合制度。
而且一旦落实最终罪责,还会牵连其家人。
太守府成为李瑄的办事地,议堂中,两郡官吏到齐。
“拜见将军!”
唐代下级见上级,都会称呼上级的最高职事官,而不是使职。
哪怕散官级别比职事官高,也会称呼职事官。如果同时兼任文职事官和武职事官,可以称呼文职事官的官职。
武将称文,更显高雅。
李瑄没有文职事官,只有文散官,所以官吏们依旧称李瑄为将军。
“高太守,伱没资格坐在这里!”
李瑄落座后,单刀直入将矛头对准余姚太守高玮。
与黄望衡一丘之貉,以为他没去余姚,就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吗?
“将军什么意思?我是朝廷任命的余姚郡太守,余姚郡四万两千户,我与将军同秩,为何不可坐?”
高玮不服气道。连县尉都能坐,这不是针对他吗?
唐初时,州郡三万户,才可被称为上州。
但开元十八年有敕令:太平已久,户口日殷,四万以上为上州(郡),从三品;两万五千户以上为中州(郡),正四品上;不满两万户为下州(郡),正四品下。
“因为你已经不是余姚郡太守!”
李瑄笑一声。
千牛卫上前,摘掉高玮的帽子,取走他的鱼符。
黄望衡掌握的临海郡,天宝元年统计有有良家户口八万三千余户,不照样畏罪而死。
“为何无缘无故免我官职!”
高玮大声喊道。
“汝纵容海盗,与豪强勾结,兼并良家百姓土地。这理由够了吗?”
李瑄说完,高玮哑口无言。
自黄望衡死,他就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李瑄一挥手,千牛卫将高玮先带下去。
在场的官吏,无不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