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满意足地道:“那孩子命苦,也是朕留给你的一把剑,你无需忌惮他的势力,他没野心,知道吗?”
谢璋不相信。
只要是个人都有野心,况且谢长厌手握重权,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又怎么会没野心。
不过他也奇怪。
皇帝对谢长厌这么信任,为什么不把皇位传给他,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璋儿,听到了没,朕说的话,你一定要记在心里,切勿忘记!”
“儿臣谨记于心!”
隔日,谢璋成了太子,万民朝拜。
皇帝退到幕后,家国大事都交给谢璋处置。
人人都知道皇帝时日无多,这样做只是为了磨炼谢璋这个太子早点适应皇帝这个身份。
也是从这日起。
凤青宁发现谢长厌时时刻刻都会出现在她身边,这让她有些好奇:“小郎君,你身居要职,就这么空闲吗?”
谢长厌道:“很闲。”
“为何?”凤青宁想到之前的谢长厌,可都是风里来雨里去,连吃饭都要她送过去,现在居然没有一点急迫之色。
谢长厌轻声道:“太子忌惮我的权势,自然要用这种方式来削弱我。”
“那你就不反抗一下?”凤青宁顿了顿,“狡兔死走狗烹,小心直接将你一网打尽,到时候你后悔莫及。”
她又不是没经历过。
皇帝不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在她稳定了内忧外患,皇帝直接过河拆桥,将她逼上绝路,要不她命大,她早就死在了那场大火下。
没错,皇帝不仅让她主动放弃兵权,还在那场战役之中,最后时刻点燃了一把大火。
那场火,烧死她不少部下。
而她死里逃生。
凤青宁眼神闪过一抹猩红之色。
前世,她绝望地离开军营离开京城,后来又碰上墨卿安,就想着过平静日子,可结果还是不如意,她依旧逃不过被人背叛的命运。
“将军,不要为末将们报仇,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代替我们一起活下去。”
部下临死前的言语,不断地在她脑子里回响起来。
凤青宁身体忍不住颤抖。
“凤青宁?”
突然,谢长厌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担忧地开口道:“你怎么了?”
凤青宁回过神。
本来红润的脸色多了些苍白,她立即展开笑容,像是没事人一样对着他笑:“小郎君,怎么了?”
“你刚才很不对劲。”谢长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错过她丝毫变化的表情,“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凤青宁本来不想说,但转念一想,嘴角勾了起来。
她抬头看天,仿佛能看见那场大火下死去的部下们,那些人在对着她笑,恭恭敬敬地叫她将军,让她过去喝酒吃肉。
片刻后,凤青宁缓缓道:“谢长厌,我如果说我自己这条命不是自己的,可我却没好好珍惜,辜负了那些给我这条性命的人,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谢长厌沉声道:“不会,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
“可我对自己很失望。”
没有给那些人报仇,又没做到好好活着。
凤青宁突然很是懊恼,没了之前的轻松自在:“想当初,我何等的潇洒恣意,可现在全没了,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走上这条路。”
谢长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知道她心情很沉重。
他突然上前一步,将凤青宁抱在怀中,很紧:“以前我没有在你身边,但以后有我,你可以依靠我,我们彼此互相扶持。”
凤青宁靠在谢长厌的肩膀上,软软地道:“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居然栽倒在小郎君的美色下,肯定会笑话我。”
“他们是谁?”
谢长厌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凤青宁感慨地道:“你不认识,以后也不会再见,他们死了,或许说,他们早就投胎去了,这个时候,指不定成了三岁小孩。”
三岁。
谢长厌眉眼一跳,有些东西几乎破土而出,但又疯狂地被他压制下去。
“他们不会怪你的。”
凤青宁觉得好笑。
他又不是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过他们确实不会怪她,她的部下们是那么忠诚,为这个过河拆桥的朝廷鞠躬尽瘁。
可换来的却是火海。
凤青宁突然道:“谢长厌,明日你有空的话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
谢长厌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
凤青宁从他怀中脱离出来,一本正经地道:“我知道你对谢璋的能力并不看好,但再软弱的对手都有必死一击,你别因为轻敌落了下风。”
“你在关心我。”
“是。”凤青宁无奈,觉得谢长厌这脑回路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了,“我在关心你,怕你死,好不容易才认识的朋友,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谢长厌微微一笑,很是温柔地道:“我知道。”
“他不会影响到我。”谢长厌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嘴唇,“明日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凤青宁一怔。
似乎对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她笑颜如花:“打扮得好看点。”
谢长厌微微点头:“好。”
从凤青宁这回到九王府,霜寒就说宫里传来旨意,让他进宫一趟。
是谢璋要见他。
谢长厌当即进宫,谢璋正在批阅奏折,谢长厌站着行了个礼。
“九弟来了。”谢璋没让谢长厌直起腰,故意无视他行礼的动作,“孤如今成了太子,倒是和几个手足关系生疏不少,也只有九弟你能和孤多说几句话。”
才当太子没几天,谢璋却开始装模作样。
就好像非常在这个位置上好些年头了。
谢长厌淡淡地道:“不知太子殿下找臣过来有何事?”
“南地战乱,不知九弟可听说了吗?”谢璋似笑非笑地道:“那个地方,就是当年你为质之处,本来已经灭国,但此时余孽又开始兴风作浪,占领了我们南地一座城池。”
前面的话,明显是调侃谢长厌当年为质的事。
后面,倒是有了几分感慨。
是真心实意的担忧。
谢璋无奈地道:“孤才成为太子就生了这么大的事,不少人都说孤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孤才让南地乱起来,不知九弟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