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音阁内,原本正在弹奏的曲子戛然而止。
“什么——”沈玉妍在听到茯苓回禀的消息之后,正在练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双眸中满是愤恨,“你说沈言舒准备的是落雁?还弹得不错?”
茯苓说道:“奴婢听二少爷身边的小厮说的,还说以三小姐的实力,祁小姐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沈玉妍一听她的话,眼眸中的恨意更盛。
“你派个人去给祁小姐送信,把这件事告诉她,让她对沈言舒做好准备。”沈玉妍说道。
看不惯沈言舒的可不止她沈玉妍一人,以祁欢和陆怀敏的性子,如果不对沈言舒做点什么手脚,还真是不正常了。
茯苓道:“奴婢省的了。”
“大厨房那边怎么样,能找到机会动手吗?”沈玉妍问。
茯苓低头回答道:“三小姐的膳食是由暗香居里的青兰亲自负责的,奴婢的人找不到机会下手。”
沈玉妍抬眸:“找不到机会下手难道就不会收买青兰吗?”
“奴婢本来也想收买青兰的,可是那丫头真是不识好歹,每次总是打着哈哈就把事情糊弄过去了,奴婢又不敢说太多怕被三小姐发觉。”茯苓道。
沈玉妍气道:“一个贱婢而已,竟然也敢跟我作对!”
“如今三小姐风头正盛,把二夫人都弄得禁足了,现在下人们哪个还敢轻视她!”茯苓愤愤不平道,“那些吃里扒外的人,都忘了当初二夫人和小姐你对他们的好了!”
沈玉妍心中憋着气,她现在也在禁足中。老太爷发了话,若想解除禁足,就必须先答应以后与顾子易再无往来。
她怎么可能会答应,她心心念念着就是能够嫁给顾子易啊!
若不是有沈言舒这个碍事的人,和顾子易定亲的就是她了!
沈玉妍打定主意是不会屈服,反正再过些日子父亲就要回来了,他们也不可能一直把她和母亲禁足在院子中。
至于沈言舒……沈玉妍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说道:“既然动不了她的食膳,就从旁的下手,校考的最后一场是御射,你让人跟着去,给她选的马匹加点料,最好让马匹发狂,摔死她才好!”
茯苓很明白了沈玉妍话中的意思,点头说道:“奴婢知道了。”
————
校考之日如期而至,这是考试的第一天,大家的热情也都十分的高涨。
据说在大赌坊开出的赌局中,大部分的人都压了祁欢赢,但是也有少部分人觉得富贵险中求,压了沈言舒。为了看结果,比试现场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昭德堂的女学生们看到下面的看台下竟然里里外外都包了那么多层的人,心中紧张更甚,若是发挥得好还行,若是在那么多人出了差错,那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校考比试的一共有两个班,一是沈言舒所在的即将结业的班,还有一个是比她们晚入学一两年的班,也就是祁欢所在的班,每个班十二人,加起来二十四个人。
每次比试都是按抽签的方式来进行考试顺序,沈言舒抽中的是第十八号,排得比较靠后,但是巧得是,祁欢抽中的竟然是十七号,两个人一前一后,更加让看戏得人觉得分外有趣。
祁欢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
阮乐瑶看着祁欢一脸得意的表情,轻轻扯了扯沈言舒的袖子,说道:“我怎么感觉祁欢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她是不是研究出什么方法来对付你了?”
沈言舒摇头:“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是……”阮乐瑶说道,“不过你们还真是凑巧,连抽签都能凑到一起。”
沈言舒笑而不语,这个抽签内情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只不过她不想计较太多,不过是顺序的不同,根本限制不住她。
“大司乐兰先生、丽音坊轻澜先生、无波居士到!”
随着一阵高声喊话,众人将目光转移到了正朝着台上走的三位考核官的方向看了过去。
宫廷最高乐师大司乐兰先生,出身乐师家族,从小就已经颇有盛名,后出任宫廷乐师,琴艺高超,少有人能匹敌,而他所做之曲也流传不少。
丽音坊的轻澜先生虽然是个风尘女子,但是才华出众,尤其一手好琴艺颇受推崇,在长安城里算得上一号人物。
无波居士倒是少有人了解,不过他曾是昭德堂的琴艺先生,后来四处游山玩水,倒是也落了个风雅之名。
三人的位置设在台上一侧的地方,一同落坐。
“没想到昭德堂的校考居然把这三位都给请来了,这回可有看头了!”
“听说是皇上亲自点的,当然大手笔。”
“皇上也知道祁小姐和沈三小姐的赌约吗?”
“当然了,我可跟你说……”
下面又恢复了一片热闹的讨论声,简直比菜市场还热闹。
这个时候突然又传来一阵锣鼓声响,大家又突然都安静了下来,正在探着头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王殿下到!凌王殿下到!”
随着传话的太监声音响起,众人都齐齐朝着刚过来的人看过去,宁王燕枭与凌王燕轻寒已经朝着台上走了过来,他们两个是今年昭德堂校考的主查官。
“参见宁王殿下,参见凌王殿下!”
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燕枭与燕轻寒走到了比试台上方的主位上,落了坐,燕枭才说道:“大家不必多礼。”
“谢殿下!”
沈言舒抬起头来,往他们的方向看过去,却发现燕轻寒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她一怔,随即又将目光转移到其他的地方。
昭德堂里的其他的女学生都偷偷地用余光瞄着看主台上的两位王爷,心中激动不已,早就听家中的长辈说,其实皇上让两位王爷前来另有深意。
宁王和凌王都还未取正妃,如今正是挑选王妃的年纪,若是能在这次校考中脱颖而出,说不定还能入了皇家的眼。
当然,这其中大多都是冲着宁王去的,毕竟宁王的母妃是皇后,将来极有可能登上皇位,而听说凌王身中奇毒,活不过五年时间,脾气又十分暴躁,那些小姐们哪里还敢去招惹这个活阎王。
燕轻寒身着藏青色锦袍,因为习武的缘故,身子倒是挺拔坚毅,些许苍白的脸色却盖不住原本俊朗的脸,剑眉星目,鼻骨笔挺,淡漠的神色中带着丝丝的寒意,让人不免觉着有些疏离感。
而宁王燕枭则不同,虽然一样的长相出众,但是面色柔和,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举手投足之间倒是尽显皇族风范,惹得众小姐脸红心跳不已。
由昭德堂的主事上前解说道:“现在大家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先说一下我们这次校考的规则。今天考的科目是琴艺,由学生自由发挥弹奏一曲,然后由三位考核官分别给出成绩,最高十分,取总分排名。最后由主查官宁王殿下与凌王殿下一同确认无误后为最后成绩。”
没有其他太繁琐的程序,很快就一个接一个的上场了。
大约是太多人的缘故,在前面的两个女学生太过紧张,一开始就弹错了几个调,下了场之后懊恼不已,甚至还红了眼眶。
阮乐瑶是第五个出场的,倒是看不出来有多紧张,她的琴艺一般,自然也没有想过能有多出彩,流畅的将琴曲缓缓弹出,相比较前几个人的已经算得上好,得了二十三分。
“阮小姐波澜不惊的心态倒是个大气的,翁大人真是教导有方。”祁太傅转头对不远处的翁晋说道。
在场内做在前排的都是这些官小姐的家眷,身份自然都不低。
听到祁太傅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
翁晋只是淡淡道:“谬赞了,论对小辈的教导,还是比不上祁太傅呐!祁家的小姐少爷哪一个不是个中翘楚。”
祁太傅只是一笑置之,看见隔了一段距离的沈钧,眼眸中倒是没有什么波澜。
有了阮乐瑶这般镇定的奏曲,其他的人也渐渐静下了心,发挥得都不错,倒是陆怀敏因为是到昭德堂最迟的,以前也不曾学过琴艺,连着弹错了好些调,所以成绩最低。
下了台,她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似乎都在嘲讽一般,心里又羞又恼,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祁欢看着她的脸色不太好,便上前说道:“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比较你们以前在乡野没有学过琴艺,如今能到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
陆怀敏听了她的话,不仅没有释怀,眼神反倒是更加幽怨起来。
祁欢这是在嘲笑她以前是个村姑吗!
虽然心里不爽,但是陆怀敏只能忍下,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吭一声。
祁欢好心安慰她,结果却遭到了无视,心里暗道果然是小地方出来的,真是不识抬举。
“下一个,十七号祁欢。”
祁欢在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欣然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然后转头看着沈言舒,留下了一个挑衅的笑,便抬步上了比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