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奶奶的玉佩 第二十四章 归位（六）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山腰，将漫山的绿色植被都晕染成了红色，更让肃穆凝重的黑色墓碑上增添了一丝凄美的血色。
这里是墓园，一座座墓碑整齐的罗列在山腰，背山面水。 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安宁静谧，环境优美，逝者长眠于这青山绿水之间，再不受任何城市的纷扰，对已经离去了的人来说，也算是件好事。
只是这个时分，夕阳都即将落山的时候，竟然还有人在墓园里凭吊逝者，倒是不多见。 但是在山腰上，一座新修的墓碑前，确实并肩站立着一黑一白两个男人。
白衣男子白衣胜雪，肃穆的放下一捧洁白的百合，庄重的对着墓碑鞠了三个躬，神色悲戚。
“你混蛋！”黑衣男子低吼着，握紧了拳头，“躺在这里面的人应该是你！你却让她替你承受一切！”
“砰”，一拳砸在了白衣男子的脸颊上，白衣男子应声倒地，嘴角沁出一丝血渍。
“你混蛋，你混蛋！”黑衣男子咆哮着扑了上去，左一拳右一拳，拳头如雨点般密集的砸在白衣男子的身上脸上，每一下都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 白衣男子也不躲闪，也不还手，就这样任凭他殴打，任凭他发泄胸中的愤恨和痛楚。
终于，黑衣男子打累了，打不动了，才停下手，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掩面而泣。 他哭得很伤心，又很压抑，不愿放出声音，只好把声音克制在喉咙里，发出呜呜地低吟，仿佛受伤的野兽****自己伤口时的低吟。
白衣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破裂的脸颊、嘴角、鼻翼。 到处都淌着血，眼圈也青肿了一大块。
“够了吗？”他平静的说道。 “你觉得这样够了吗？你觉得你做的这些就叫爱她吗？”
“显，原来你从来都不懂什么叫爱。 ”风灵从地上站起来，继续说道，“你不懂什么是男女之爱，也不懂什么是朋友之爱，更不懂什么是兄弟之爱！你觉得很不甘是不是？你觉得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为风语阁为我们的事业付出了那么多。 到头来我却没有好好珍惜，所以你觉得很不甘是不是？你觉得你对晓莜那么好，言听计从，为了她不惜背叛我背叛我们地情谊，她却还是不爱你，不能够选你，所以你很不甘是不是？你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必须有回报，否则就很不公平。 是不是？可是显，你错了！你地执迷不悟让你永远永远的错了！”
“我错了？”风显凄然大笑，凄厉的笑声随风飘出很远，“我错在哪里？你任性而为不计后果没有错，我倒错了？你薄情寡意欺骗她玩弄她没有错，我一心一意爱她宠她倒错了？哈。 哈哈，风灵，你以为你是命运的宠儿就什么都是对的？你以为我就永远只能做你的影子，就只能跟随你，让你任意妄为吗？”
“显。 ”风灵悲哀的看着已经失控地风显，心里不知道是同情还是哀伤，“显，我没有想过你的心里会是这样想的。 风语阁是很重要，可是比风语阁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心，是我们还没有泯灭的灵魂！我不惜一切的帮助莫小多。 不止是因为我爱她。 更因为她做的那些事是对得起灵魂地事。 你不觉得这些年，我们做生意有时候越来越不择手段了吗？你不觉得我们的灵魂越来越泯灭了吗？如果不是遇到莫小多。 如果不是她做的那些事警醒了我，我也许会在迷失的路上走得更远，幸好老天让我遇到了她，让我还能找回我的灵魂我的心。 显，醒醒吧，想想你都做了什么！无辜地老人家有什么罪？你竟然连她年迈的奶奶也不放过！她又有什么错，你竟然甘心****到与最鄙夷的敌人联手！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你难道忘了？我们当初说好了不会谋害性命，要给人留一条生路的。 你觉得这样下去的风语阁，是我们当初想要的风语阁吗？你想要的真的是这样的生活吗？”
“对晓莜，是地，今生今世，我心怀愧疚。 ”风灵回过头来望着墓碑上那张灿若桃花地笑颜，很优雅温柔的笑颜，栩栩如生，仿佛款款地她就在面前，“我愧疚不能够爱她，不能够同等回报她的爱，她是个温柔的好女人，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能再遇到她，好好对她，只是今生我不能爱她，这一点我从没有欺瞒过她。 显，我知道你恨我，晓莜因我而死，所以你恨我，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自己的心，是谁最终伤害了她？晓莜到最后还能悔悟，还能找回自己纯净的心，你呢？你难道就这样永远在错的路上迷失下去？现在你又捉住无缺，她又有什么错？显，你到底要走多远？！”空旷的半山，风灵好听的声音一反平日的柔和，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你闭嘴！”风显恼羞成怒，反手又是一拳重重的挥在风灵的胸口，风灵眼前一黑，喉咙一甜，一股温热的****不能控制的从嘴里就喷涌了出来，漫天喷洒如同烟花。
或许是殷红的血喷涌而出起了作用，陷入狂躁的风显终于渐渐恢复了冷静，不再大吼大叫，脸色重又冷硬铁青。 “灵，我只问你一句，你现在是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当初我拿莫小多做诱饵都没能让你现出原形，可是为了这个女人，你却宁可****自己没有失忆的伪装，宁可冒着前功尽弃的危险，也要救她。 今天你又一个人来这里，灵，我问你，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女人了？难道说她比莫小多还要重要？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些问题一直纠结在他的心里，已经很久很久，风显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是怎么了，如果说风灵为了莫小多而做这一切他还能理解，毕竟他是看着风灵如何爱上莫小多的。 他亲眼看着生意场上无往不胜的灵是如何在那个清爽单纯的女孩面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挫败失态，那有趣的模样常常让他暗暗忍俊不禁，其实那女孩真是很可爱，不要说灵会爱上她，就是他也不能说没有动过心，至少看到她的笑，会觉得很愉快，看不到她出现，会觉得很期待。
只不过，他和风灵是不同的，他对那女孩只是一点点小小的动心而已，是因为在那么久以来灰暗无趣的生活中，她是一道亮丽的特别的风景，但只是因此而已，所以，当风语阁的利益和那女孩的性命摆放在一起时，他毫不犹豫的就选了前者，他从来都是懂得取舍的人，该舍弃的东西，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和留恋。 可是，风灵不同啊，他是最不懂舍弃，最留恋的人呀！小时候的玩具他会舍不得丢弃，一支用了很多年的笔他会舍不得丢弃，他的书桌他的座椅都是从小就跟从他的物品，对感情他更是留恋万分，可是现在，他怎么会就这样轻易选择了另一份感情？！
“是，我爱上她了。 ”风灵很平静的答道。 答案出乎风显的意料，但风灵就是这样平静的说出口了，而且认真确定的神情不容置疑。 “我爱上她了，所以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显，你想要的只是我，放了她吧，放了她，我的命可以交给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呢？风灵自己也说不清楚，也不敢相信。 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也这么容易就放开了对小多的感情，这还要归功于显，如果不是显用这样极端的手段逼迫他，或许他还不愿意面对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愿意承认已经爱上了无缺的事实吧。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不管他愿不愿意面对，愿不愿意承认，事实上他的心的确已经爱上无缺了。 或许是从她紧紧抱着他哭着说绝对不会让他死去的那一刻开始的吧，也或许是从她把手臂塞进他的嘴，任他咬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也不放开的那一刻开始的吧。 不管她是不是仅仅出于善良还是医生的本能，但那一刻他是真的被感动了！这世上从来不曾有人这样对过他呀！从那一刻开始，她纤细婀娜的身影，慵懒迷人的神态就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里，让他无法挥去，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隐约感到，自己对小多的迷恋已经渐渐不再那样强烈，已经好像能够真的放开手了。
本来是不想承认的，是的，诚如显了解的那样，他是非常非常恋旧的人，对一个很小的东西都有着无法丢弃的留恋，要他承认自己的感情已经变了是很难的一件事，他没法面对这种改变。 可是当显再一次捉走无缺，那种急切的如烈火焚心一般的强烈感觉无时不刻不灼烧着他，让他几乎要发疯时，他想不承认都不行了！上一次，他给自己的借口是小多身边有龙铮，有花形，有那么多人可以帮助她，可无缺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她，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选择放弃筹谋已久的计划，仓促和风显摊牌。 那一次是相当的危险，因为太仓促，因为准备太不足，显差点就杀了他，是钱晓莜在最后关头救了他，当钱晓莜飞扑过来，为他挡住了射来的子弹时，他听到的是子弹射进自己心里的声音。 晓莜用自己的命换回了他的命，风显悲痛之下神智片刻失常，小山他们抓住了这片刻须臾的机会，才实现了局势的逆转。 后来，风显在手下的掩护下仓皇逃走，至此，风语阁和语轩正式分裂，他带着风语阁走回正轨，而显则带着语轩走入了地下，他们终于成了敌对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