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有你的!”
曹信正在‘调研’赌场‘生态’,早就注意到赌坊角落的这一幕好戏。
他看的清楚——
这‘穆山’被一步步逼迫、引导,最终因为三两现银与四十二两积债,在‘闻三’、‘跟班’、‘老汉儿’三人的配合挤兑下,心甘情愿的把妻女一同发卖。
赌鬼。
人渣。
这种人死不足惜。
但是,妻女何辜?
“过分了。”
曹信连续几天闲逛赌场,其实已经觉察到依附在赌坊之下的一条黑色产业链——
赌坊→高利贷→产业中介/人口中介→青楼妓院/权贵玩物。
总而言之,一个赌徒的最终归宿,就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害人害己。
譬如穆山。
曹信可以断定,整个西京城,大大小小众多赌场赌坊,典卖妻女的绝不止穆山这一例。
赌徒输红眼,毫无人性。
放贷方贪利,毫无底线。
“行业不规范。”
“还得靠我来。”
古话有云,有多大的能耐就有多大的责任。
曹信觉得自己肩上担子很重,有必要纠正一下西京城的这股歪风邪气。
这是正义感,绝不是因为他闲的蛋疼。
“唉!”
他脚步轻快,跟上闻三、穆山等一行人。
……
曹信遭遇穆山、闻三的那处赌场位于城北,同样是‘三元坊’的产业,但是规模比曹信第一天第一次去的那处要小的多,基本都是贩夫走卒光顾。
位置很好,处于小货行跟大货行交界。
穆山家就在小货行再往北边一点的一条紧窄巷子里。
狭小。
拥挤。
到了地方,敲开院门。
“爹。”
一道身影出现,正是穆山闺女。
人高马大,遮天映日!
曹信这才知道那小跟班口中,‘高出两个头’具体是什么概念。
“啧!”
“目测一米八五。”
是真高啊!
这样的身高,即使搁在前世现代,一般男人也望而生畏,就更别说男尊女卑的大梁,没人愿意请一尊大佛回去镇压自己,夫纲难振。
权贵更是如此。
唯有极少数变态,喜欢玩一些新奇的,喜欢被征服,才会感兴趣。就这还得藏着掖着,以免被朋友取笑。
曹信估计,那闻三就是相中了穆山这闺女,也许是自己看上,也许是有贵人喜欢,总之,四五十两银子而已,九出十三归,利滚利,鬼知道这里面还包含多少利息。
本钱压根没多少,绝对不会亏本。
“都是精明人。”
“唯有赌鬼没脑子。”
曹信摇摇头。
或许穆山也并非没脑子,只是输急了眼,愿打愿挨罢了。
“三哥里面请。”
穆山赔笑,带着闻三等人进门,动静不小,街坊四邻凑过来,有人认出闻三等人——
“这是道上闻三!”
“债主上门?”
“肯定的!一定是王老鬼欠了钱,被债主堵上门!”
“哎哟!造孽啊!”
……
街坊四邻,知根知底。
穆山是什么货色,他们清楚的很。闻三这样的人上门,能有好事?
想屁吃呢!
果不其然。
不一阵子,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争吵、哭喊,有人听出那是穆山的婆娘跟姑娘,娘俩一个哭一个骂,紧接着还有砰砰轰轰的动静。
怕不是打起来咯?
曹信是个凑热闹的小老头,他探出脑袋往院子里一瞧——
“起开!”
“都给我出去!”
就见那一米八五大高个挥舞着铁锹,如女武神临凡尘,以一敌众,吓的闻三等人连连后退。
这闻三带着连同小跟班在内,一共六个人。
现在躺了三个。
穆山也躺地上。
“倒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可惜摊上这么个爹!”
曹信为这姑娘不值。
院中僵持,闻三等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放下两句狠话就带着人离开院子,气冲冲走人。
“哎哎哎!”
“艹你娘!回来再收拾你们!”
穆山窝里横,爬起来冲着婆娘、女儿就一顿老拳伺候。
闺女护着老娘。
大手攥着铁锹,手背青筋暴起。
穆山那点力道落在她身上,跟小鸡挠痒似的,精神伤害大于物理伤害。
“艹!”
“三哥三哥,慢些走!”
穆山反而打的自己手疼,又骂一声,就不理会母女俩,一瘸一拐赶紧出门去追闻三。
他翻本的本钱还没拿到手呢!
“你可真是人渣啊!”
曹信见状,悄悄跟上,又抄近路躲在一条小巷拐角。
这里四旁无人。
闻三等人走得快,先过去。
穆山不知是腿摔了还是脚扭了,一瘸一拐追的慢。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这是好地方。
“人渣。”
曹信杀人技艺娴熟,刀在手,刀光一闪,一刀封喉。
“额额额——”穆山两眼一瞪没有痛苦,幸福死去。紧接着心脏又中一刀,迅速失去生机。
随即,尸体消失在原地。
曹信也消失。
暂时不杀闻三等人的原因自不必赘述,懂得都懂。
……
穆山家中。
邻居来了又走。
穆大妮抱着母亲,瘫坐在院中。
浓眉皱起,很烦躁。
她知道自己老爹好赌,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会那么没人性。
居然会卖妻卖女。
穆大妮彻底心寒。
而寒心过后,她眼下亟须要考虑的是,下一次闻三等人再来逼债,逼她们母女卖身的时候,该怎么办?
她只不过是人高马大,空有一身力气而已。
手持铁锹,面对四五条大汉不虚,可闻三等人下一次再来,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人多势众。
打不过的。
再有。
即使逃过卖身,住处呢?
这处小院已经被穆山抵押出去,年底就要搬。
可笑啊!
她们母女居然今天才知道这个消息!
“没了房子,住哪?”
穆大妮越想越烦躁,越想越慌张。
她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平日里靠着街坊邻居的提携,有一些卖力气的活可以赚些小钱,能负担她跟她娘两个人的日常生活。
穆山?
指望不上的。
但靠着卖苦力,赚的是小钱,勉强填饱肚子而已,根本没有余钱再去置办新的住处。
马上年关,天寒地冻。
她不敢想象,没了房子,母女俩能熬几天。
“呜呜呜~”
母亲在怀中哭泣,穆大妮不哭,她只心底唉的一声叹息,抓了抓额前的小呆毛,硬朗英气脸上满是苦恼。
发愁!
正低着头,咬着牙,倔强的坚强着。
而在这时。
一道身影挡住夕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