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阁,危楼之巅,一白须老者负手而立,一波波清脆的笛音从四面八方隐隐传来,时而压抑,时而高亢。
昂首闭目,老者侧耳聆听,银白双眉死死凝结,脸上的表情随笛音的变幻而微微变换着。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老者轻轻睁开了双眼,转过了身来。
“浮贤,有大小姐的消息了么?”
“禀阁主,还没有,我们已经扩大了寻找的范围..”
“嗯...一天的时间,那臭丫头跑不了多远,唉...”
无奈轻叹,轻叹之后老者再次转过身去,昂首仰望苍穹,那苍老但却不浑浊的双眸中,溢满了浓浓的担忧。
“阁主,浮贤告退..”
一撮黑须,两缕长鬓,与风轻舞,明亮的双眸丝丝精光隐隐外泄,举止儒雅从容,颇有一番铁血傲骨的风采,汉子四十有余,一级大剑圣修为,是清扬阁浮字辈中的翘楚,也是清扬阁浮字辈中唯一一个突破大剑圣境界之人,更被清扬阁主向清扬视为心腹,甚为倚重。
轻声告退,浮贤正欲转身离去,却忽见师兄浮卓一脸蔑笑的徐徐走来。
“禀阁主,浮卓有事相禀。”
浮卓不屑的看了看定定站在一旁的浮贤,俯首向背对着自己的老者轻声说道。
“说..”
依旧仰望苍穹,老者淡淡的答道。
“阁主,师弟浮空、浮楼在数千里外岩城的黑山宗内被诛,同去的师侄浊尘亦未能生还,存者报,诛杀三人之士乃一位翩翩少年,少年年约二十,并扬言三日内血洗清扬阁..呵呵。”
不屑轻笑,浮卓言毕脸上的鄙夷之色更重。
“浮楼三人远走岩城何为?”
淡淡轻问,楼阁内又响起了老者那淡淡的声音。
“不知..”
“诛杀三人,少年施用何计?”
“不知..”
“血洗清扬阁?好大的口气,四大家族尚敢如此狂妄扬言么?”
“不敢..”
嘴角微翘,浮卓感受着老者那淡淡的杀意,脸上露出了一丝嗜血的冷笑,静驻一旁尚未离去的浮贤则微微皱起了双眉。
劲风怒卷,高处不胜寒,怒卷的狂风吹乱了老者的发鬓,更吹乱了老者那颗本就烦躁不安的心。
“诛之..”
淡淡轻吟,浓浓杀意随风肆虐,老者那故作平静的双眸中,陡然爆射出了两道冰冷的寒芒。
“是..”
冷风更烈,冰冷的狂风吹起了浮卓那遮掩着脸庞的凌乱发鬓,露出了他那张阴冷弥漫的笑脸,轻声回应,一声应答过后,浮卓转身向楼下走去。
“浮贤,为何还未离开?”
良久,阁楼内又响起了老者那淡淡的声音。
“阁主,弟子有一事不解..”
“何事?”
“浊尘师侄乃一级剑圣修为,浮楼和浮空二位师兄更皆是三级剑圣,试问两个三级剑圣,一个一级剑圣,区区少年如何能够将其诛杀?又用何计将经久沧桑早已洞察世态的三人击杀?初涉世事的少年又因何诛杀浮楼师兄三人,与清扬阁又有何不解深仇,非要血洗清扬阁方能洗刷掉他心中的仇恨?您不觉的这其间悬疑重重么?”
娓娓轻吟,老者闻声低头陷入了深思中。
“大小姐虽魔武不修,但只要她遇到危险之时说出自己的身份,想必也无人敢继续为难与她,这丫头玩心太重,玩的累了自然会回来,弟子以为那位奇怪少年才是重中之重,所以弟子想去助浮卓师兄一臂之力,免去一场屠戮之灾..”
狂风渐息,老者缓缓转身,银白长衫,银白发须,笔挺的身姿难掩岁月的雕琢,逝去的芳华催老了一代枭雄,蓦然抬头,浮贤愕然发现,往昔那英姿勃发的清扬阁主,此时竟苍老了许多。
“梦儿的父亲在她不足两岁时便死在了论武大会之上,她的母亲更因思念痛楚而引颈自刎,只为我留下了可怜的梦儿,老夫年迈,再也经受不起逝去亲人的痛苦,所以你即便去助浮卓,也莫要停下继续寻找梦儿的事务。”
“是的阁主,只要一有大小姐的消息,浮贤必将第一时间报告与阁主知晓..”
“嗯..你去吧!”
俯首拜别,浮贤闻声转身而去,消失在阁楼的尽头。
尘埃落定,悠扬的笛音骤然止歇,烈烈火墙也随风淡去,只留下了客栈小楼下那一具具狰狞的尸体,和空气中那随风弥漫的血腥。
蓦然低头,妙梦愕然发现,自己那莫名的泪水,不知何时早已浸透了胸前的衣衫,轻抬玉手,微微轻揉自己那高高的鼻尖,努力平复着心中那莫名的伤感,委屈的侧目向身后的谭谈看去。
冷冷凝望,淡淡凝视着楼下的谭谈,双眸中依旧杀意翻腾,冰冷的嘴角微微上翘,诠释着一丝不屑,彰显着一抹无惧。
“你又害我流眼泪了..”
娇蛮轻吟,妙梦高高嘟着她那薄薄的红唇,委屈的责备着身前的谭谈。
谭谈闻声不语,低头看了看一脸蛮横的妙梦,转身向房中的木椅走去。
“喂...你个冷冰冰的臭人,你没听到我说话么?”
妙梦微怒,紧跟在谭谈身后娇声斥呼着。
收笛入戒,谭谈斜倚在木椅之上,闭目假寐了起来,丝毫没去理会一脸娇怒的妙梦。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在和你说话呢,懂不懂礼貌?”
依旧沉默,谭谈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对身旁的娇呼仿若未觉。
妙梦无奈,伸手拉了一把木椅,将木椅紧靠在谭谈身旁,椅背在前,妙梦翘起玉腿翻身骑在了木椅之上,双臂微环,静静的趴伏在椅背上,圆瞪着大大的双眸,细细打量起咫尺之外的谭谈来。
“咦...你的鼻子为什么那么高呢?”
“皮肤也挺白的..”
“咯咯...我还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男人呢..”
咯咯娇笑,妙梦微伸玉指,用她那纤细洁净的指甲,不停的撩拨着谭谈那斜斜的刘海,全然没去理会谭谈那愈加紧锁的双眉。
“夜深了,那里有床,如果你不想睡在床上,今天晚上你就睡地上吧!”
淡淡轻吟,谭谈骤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眸,起身欲往朱床走去。
“咚..”
一声钝响,钝响过后,半起的谭谈只感觉胸膛一阵微痛,又循力坐回了木椅之上,茫然抬头,向横栏在自己面前,一脸娇怒的妙梦看去。
“臭人..别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用这种态度对我,若是在我家中有人敢对我这个态度,我..我..”
欲言又止,妙梦高高嘟起了红唇,骤然转身,气呼呼的向朱床走去。
“臭冰块..烂人...”
翻身上床,妙梦辗转轻骂,不停的用力撕扯着身旁的棉被,仿若那棉被与她有着不解深仇一般。
无声轻叹,谭谈转头看了看不断在朱床之上辗转折腾的妙梦,无奈轻叹,轻轻闭上了双眼,继续假寐了起来。
“臭人..臭人..”
呼声渐弱,半睡半醒间妙梦依旧轻骂,谭谈闻声睁开双眼,转头向朱床之上那已不再翻腾的妙梦看去。
长靴娇小,白色的长靴紧紧包裹着一双纤细的玉足,宽松的长衫未能遮掩住一对雪白如出水鲜藕般结实圆润的纤纤玉腿,玉腿紧拢,俏皮的挣脱了衣衫的束缚,裸.露在淡淡的烛光中,微泛莹莹光泽。
呼声渐止,取而代之的却是均匀的呼吸声,谭谈默默凝望着面对着自己紧紧环抱着棉被,熟睡的脸上依旧荡漾着一抹娇憨的妙梦,欣然浅笑,闭上双眸静静纳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