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眼睛很大且十分清澈，专注看人时杏仁波光盈盈像是蕴含一汪秋水，能溺死人。
顾长陵眸光暗了暗，主动移开了视线，他以为少女是在询问他的意见道：“你可愿接受他的道歉？”
清冽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这话瞬间将夏菁菁从前世的记忆里，拉了回来，脑袋微偏望向了王猴。
王猴边冲她作揖边道：“夏同学，你就原谅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他们几个大队紧挨着，夏菁菁自是认识王猴的，他虽喜欢抢她书包、冲她吹口哨，到也没做过太过分的事，她伸出了手。
顾长陵的视线，有些不受控制的落到了她的手上，手指纤长白皙，指甲晶莹剔透，皮肤细腻，骨节分明，甚是好看。
王猴黝黑的大手即将碰触到夏菁菁的那一刻，顾长陵、蒋晨先后咳了一声。
看他悬空松开了手，顾长陵、蒋晨同时收回了视线，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那是男人才懂的眼神。
顾长陵微眯了一下眼。
蒋晨看了一眼夏菁菁，又看了一眼顾长陵眼皮下垂，遮住了眼中的若有所思。
王猴将奶糖给了夏菁菁，一脸讨好的对蒋晨道：“蒋哥，我先走了，改天咱们聚聚，我请你喝酒。”
“好！”
王猴离开后，蒋晨望向了夏菁菁：“不知夏同志怎么称呼？”
“夏菁菁。”她淡淡道。
夏菁菁！顾长陵心底重复了一句，立刻记住了这个名字。
“夏菁菁？这名字真好听，菁菁，是哪两个字？”蒋晨笑得很阳光，看向夏菁菁的眼神仿佛荡漾着波光，菁菁从他嘴里喊出来，带着几分暧昧和缠绵。
顾长陵眉头微挑，看了一眼蒋晨，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前世，蒋晨这样询问时，她心跳加快，瞬间羞红了脸，今生她只觉得一阵反感。夏菁菁垂眸，敛去眼中的所有情绪：“草字头青。”
冷漠又有礼貌，语气里带着疏远，今生她绝不会再给蒋晨任何亲近她的机会。
简单的自我介绍完毕后，夏菁菁并没有再给蒋晨开口说话的机会，而是看向了身旁的男人明知故问：“同志怎么称呼？”
“顾长陵。”
“顾-长-陵？”
少女咬字清晰，语速很慢，他的名字从她嘴里出来，格外动听。
“长陵是哪两个字？”夏菁菁放软了声音故意问。
蒋晨脸上的笑黯淡了几分，心中有片刻的不舒服。
顾长陵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长陵松柏似龙蟠的长陵。”
“人如其名。”夏菁菁笑着赞了一句，然后拿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到了他的面前。
顾长陵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奶糖：“给我的？”
夏菁菁‘嗯’了一声：“谢礼！”
“不用！”
察觉到自己回答的太过冷硬，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留着吃吧，我不爱吃甜的。”
夏菁菁拆开奶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大大的杏仁眼满足的眯了起来，这种味道还真是让人怀念。
少女腮帮子被奶糖塞的满满的，像只偷吃的小仓鼠，看起来可爱极了。
“很甜，你真不吃？”
她双眼清澈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不吃别后悔呦！
顾长陵摇了摇头，冷硬的脸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几分。
蒋晨望着相谈甚欢的二人，舒缓的神情变得有些阴郁了起来，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走到两人的面前，笑望着夏菁菁：“夏同志，我没有吗？”
然后捂着自己的心，故意逗趣道：“哎呀！心好疼，好伤心呀！”
夏菁菁好像担心他会抢似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书包，脚步后移，半边身子都藏在了顾长陵的身后，将自己的偏心、疏远的态度表达的明明白白的。
蒋晨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顾长陵瞥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少女，原来还有人不吃蒋晨那一套。眼见气氛有些冷场，他开了口：“天马上就要黑了，该走了。”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往前走了一步，将夏菁菁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也彻底隔绝开了蒋晨。
蒋晨、顾长陵腿长步伐也大，夏菁菁索性落在后面，慢悠悠地踱着步，三月下旬清风和煦，吹在身上很是舒爽，她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慢慢放松了下来。
或是察觉到她落到了后面，顾长陵突然回头望向了自己。
看到男人眼中自己的倒影，夏菁菁的心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了一下，前世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和蒋晨一样，也是一见倾心吗？
她只记得一开始的时候，在蒋晨的身边总能看到他的身影，只不过那时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蒋晨的身上。
再加上顾长陵长的凶不苟言笑，她是有些怕他的，躲着他倒是不至于，但也从未关注过他，以至于直到她死了，才知这个男人是如此的爱她。
顾长陵看夏菁菁始终都没跟上来，渐渐缓下了脚步。
蒋晨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很快就和顾长陵拉开了距离。
夏菁菁看了一眼距离他们已有十来米远的蒋晨，几步走到了顾长陵的身侧，二人并排而行。
“听顾同志口音应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吧？”
“嗯，我家是燕京的。”
“来我们这是有公务吗？”夏菁菁看着他故作好奇问。
“没有，过来散散心。”
想到来这里的原因，顾长陵深邃的眼中闪过些许的烦躁，不过看着身侧的少女，他的烦躁顿时一扫而空。
“夏同志是高中生？”
夏菁菁‘嗯’了一声。
“今年高考？”
夏菁菁点点头。
顾长陵心思一动，漆黑的眼底情绪一闪而过：“可有心仪的大学？”
只可惜他并没有等来夏菁菁的回答，因蒋晨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三年没回归心似箭，光顾着赶路，倒是忘了照顾女同志了，接下来我会走慢一些。”蒋晨说的很体贴，也很包容。
“没关系。”
顾长陵敏锐的察觉到夏菁菁面对蒋晨时，变得冷淡了许多。
而蒋晨仿佛没有察觉似的继续道：“这三年咱们公社变化很大吧？夏同志能不能跟我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