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话,大明可以说是工匠之大明了!”
毕自严如此回道。
“如恩师所言,按陛下所设想的那样,那天下人哪里会不想做工人,只怕地都不想种,只以做工人为荣了!”
顾炎武说着就有些兴奋道:“臣倒是觉得可以试试,如果成功,天下贫者必不再愿意谄媚于权贵,而会积极于有一技之长也!”
巩永固也笑着说道:“臣也认为,可以试试,这样的工人和我等为官者没区别了,甚至还要好些,如此,务工者岂能不富!”
朱由校则颇为担忧地问:“这样的工厂,技术上是否不如民间工厂,盈利上也不如。”
“技术上不会不如!”
“民间私人之工厂多好投机钻营,不重研发,嫌弃提高技艺费时费财甚多,甚至容易血本无归,故而他们宁肯用哄骗糊弄的手段,也不会在技艺提升花多少心血,饶是经营者有提升技艺之意,持股者也不会同意!”
“而眼下,民间许多私人之工厂能在技艺和效率上高于官营,也不是他们多重研发,而是他们善于用各种手段挖官办产业的人才,或者用各种手段偷买官办产业的技艺!”
巩永固回道。
朱由校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是吗?”
“臣不敢欺瞒陛下,臣为陛下掌管皇家产业时就发现,如今天下新出之技术,依旧多为官办如大明科学院所出,固然与民间富商财力终究不如皇家与朝廷有关,但跟他们过于重利不无关系,而官办为战略之需要,常不得不耗费巨资试探各类新技艺,哪怕毫无所获,也在所不惜,且研究更注重革新,而非应用与盈利;可对于民间富商们而言,这种花钱方式会令他们心疼的很!所以,科技之大发展,基本上还靠官办产业。”
巩永固回道。
朱由校点头:“继续说下去。”
“对于盈利,如果真让工人持股,可能短期内,因为不能以画饼之方式使工人加倍工作且只获得少量回报,会使得在利润方面不如如此这样做的私人工厂,甚至因为考虑职工利益而增加成本!
但长期来看,私营绝对不能敌过官营!尤其是,如果真让职工持股的话,那他们连人都挖不走,效率上也就不会有太大优势,可能因为我们不能把工人不当人,所以效率上要差点,但不会太差,毕竟工人们不傻,不会让自己的工厂倒闭!所以,只要时间久了,私人工厂大都最后就只能跟在官办产业后面喝点残羹剩汤。”
巩永固回道。
顾炎武也跟着说道:“臣也认为,这倒不是问题,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会有人以这样的产业为朝廷纳税创收不及别的产业为由要求朝廷支持民办。”
朱由校听后不禁笑了笑,一时两眼热热起来,心道:“真好!此时的中华,到底不用花一些代价去换取技术,因为最好的技术就在自己手里!不需要补功课!”
“那就试试!”
朱由校因此毅然站起身来说了一句,又道:“就由你们去做,做什么产业,位置选择,朕会令各衙门配合你们!到时候,朕会和朝廷出资,朝廷出的资就转为工人之份,工人中技术精湛者,可以技术入股,另,你们推荐一善经营者管理该厂,也让其以能力入股。”
“臣等遵旨!”
毕自严等因此回了一句。
朱由校则继续说道:“朕已通过免天下田赋,让务农者增收,但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使工人增收,如此大明之生产者中,无论工农或皆有得!”
……
毕自严等奉了朱由校的命因此开始筹办新的官营产业,一种不同于相比于以前的官营产业,而要把盈利用于职工身上,建立更全面的配套体系。
而与此同时,朱由校下达的永久免除天下田赋的诏令也已陆续为天下人所知。
这道诏令如一颗巨石落入水中一样,自然在民间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历史上倒是出现过“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政令,但没玩成功。
但此刻的大明要关内的耕作者不再纳粮。
百姓们自然因此欢呼不已。
饶是地主们也因此欢喜不已。
“这真是皇恩浩荡呀!”
“是啊!皇恩浩荡!”
“饶是汉文帝、唐太宗,也未敢如此做也!”
……
许多士民因此不由得望北而叩。
不过,朱由校免天下田赋的事,倒是让记史的翰林官犯了难。
因为他如果把这诏令记下来的话,无疑就是在告诉后人,他这么一位严酷的暴君,居然做了比古往今来所有仁君贤主都未做到的仁政。
这实在是太打儒家的脸了!
“这可如何是好!此政一记,后世之君,怎好再信‘宽仁’二字可济民也!”
翰林史馆侍读学士杨所修就因此对侍讲学士李藩说了起来,且面露难色。
李藩则思忖片刻后,笑道:“笑话,吾皇本就是宽仁之君!自三皇五帝以来,便无仁德在其上之君!先不说其,其。”
李藩话到这里,另一翰林学生贾纯就问道:“其什么?”
“其……”
李藩努力想着被自己一直视为暴君的当今皇帝到底有什么仁德的事,想了半日后,才道:“其禁止溺婴一事,可见其仁,应当记于史册之上。”
“这本是小事,可记乎?”
贾纯问道。
“体现陛下仁德的岂是小事?杨翰林,公之言很危险!汝心中可有君父?!”
李藩很严肃地批评起杨所修来,且吩咐道:“能记的,自然都得记上!只要能体现陛下仁德的,就不是小事!”
“要让后人知道,乃吾皇千古第一仁君!是仁君!所以吾皇才能颁布这千古第一善政!明白?!难道你们想让后人觉得,免天下田赋的善政非一仁孝之君所为吗?”
李藩说道。
“陛下对太妃素来冷淡,又不常亲自参加祭祀,实在是难提一个孝字,且也从未减过什么刑罚,也没有大赦过,这仁字也实在是难提。”
杨所修道。
“一定要提!尽量寻些出来,要让后人知道,吾皇乃仁孝之君,所谓为尊者讳,如今陛下虽然不让这样,但我们可以把彰显他仁孝一面的都补记上,我想想,陛下还有什么仁孝的事被遗漏了。”
李藩不由得苦思起来,忽然道:“有了,这个竟被以前的翰林忘了记详细些!陛下从刘太妃所请,送其礼佛,以完其愿,足见其仁孝!这个补记上起居注。”
“还有什么,再想想,你们也想想,不能我一个人想!”
李藩说道。
杨所修、贾纯等翰林便努力想了起来。
“有了,当年叶福清(叶向高)落水,陛下为之惋惜,没错,陛下甚为惋惜,可见其对老臣之仁!”
杨所修昧着良心回道。
贾纯不禁问:“惋惜过吗?”
“惋惜过,肯定惋惜过!据宫里老人说,当时,陛下足足叹息了许久。”
李藩说了起来,就道:“记上!”
“好,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