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更多的人能够学到知识,也让五湖四海的人更容易交流,哪里有乱中华文脉之说,毁士林清誉之说?!”
“这样做明明是发扬中华文脉,使天下人皆有士子之学识,而知礼明理,又有何来毁清誉一说?!”
唐爱明大声反问道。
“我们说有就有!就是他,他打了我们,之前诬陷赵生与吴生,致使赵生被斩、吴生戍边的也叫唐爱明,想必就是他!”
冒襄这时候大声回了一句,且指着唐爱明大声说道。
国子监生员吴应启颇为冲动,因此就先取下脚上的靴子朝唐爱明砸了过来:“我们人多,打死这些阉人走狗!报仇!”
国子监这边的人的确要多些,毕竟到了现在的明朝,天下读书的士族子弟可不少,如今到这里来的都有三千来人。
于是,许多国子监的学生就朝皇家书院这边的人冲了来。
朱以海见此不由得撸起袖子来:“他娘的,仗着人多是吧?!”
说着,朱以海就大喊一声:“打!”然后就率先朝国子监这边的士子冲了来。
然后,皇家书院的其他士子也不甘落后,也都冲了来。
一时,双方就这么打了起来,直接从文斗变成了一场大规模的武斗。
但皇家书院这边虽然人少但都练过拳法,每个人都能打好几个。
所以,国子监这边这些文弱士子虽然人多反而打不过。
“哎哟!”
吴应启摸着裤裆蜷缩在地上哎哟起来。
而另一边,冒襄这次则被直接折断了腿。
张弼时这次也不仅仅是眼睛受伤,肋骨都被踹断了两根。
这些文弱士子都被打得断胳膊断腿,后面冲来的见自己这边倒下这么多,也不敢再打,纷纷往外跑。
但没多久,这些文弱士子就跑不动了,被追上来的皇家书院的士子一顿暴揍。
“打人是不对的!”
“你们皇家书院的人太暴力了!”
……
正巧路过此地的卢象升见此不由得冷下了脸。
他不得不承认国子监的这些士族子弟也太弱了,三千多人硬是被皇家书院的士子打得落花流水。
但卢象升也知道这很正常。
毕竟自己士族中的子弟大部分都是四体不勤之人,平时连几步路都嫌累,出门不是乘轿就是坐滑竿,在武斗士哪里斗得过从入学开始就习武练武,甚至作为必修课的皇家书院的学生。
……
“我们东厂的人去时,暴乱已经结束了,大量士子被打断胳膊打断腿,倒在地上惨叫连天,几乎都是国子监的士子!”
魏忠贤这里向朱由校汇报了有关学部衙门外士子暴乱的情况。
朱由校听后没得好笑了起来:“那看来,这国子监的士子还真是孱弱,可见以前的教育有多失败。”
“启禀陛下,兵部右侍郎兼枢密副使卢象升进言,奏请朝廷改革科举制度,在院试、乡试和会试加入射御考核,当着善武之臣加试文士武艺,因为如今天下士子武艺上实在是过于孱弱,长此下去,不利于国家和民族。”
恰巧在这个时候,首辅袁可立向朱由校奏报了一件事。
原来,卢象升在亲眼看见学部衙门外的士子暴乱后,再加上他在加入近卫军以前所看见的南方士林中流行的阴柔之气,也就突然决定建言朝廷在考选人才方面改革一下,加强君子六艺中的射御考核。
射就是射箭。
御就是骑术。
卢象升不得不承认如今天下士子早已不注重这两项的培养。
而这跟朝廷也不怎么重视有关。
朱由校在听了卢象升的奏本后,也很是赞同,便道:“票拟准其所奏,据朕所知,古时儒士都是能文能武,上马能治军,下马能治民,仗剑行天下,乃至有敢请缨独自去敌营降敌者,甚至有仅率数十人便灭一国者,可如今我大明看不到多少这样的儒士,难道说我大明的儒士已不能成为文武全才?”
说着,朱由校就道:“眼下是天启十三年二月,明年正好是会试殿试年,就从明年的会试、殿试开始,参加会试的举子都得先进行一轮武试,先测试体能和射御,不达标者,倒也不是说直接放弃不用,依旧可以参加文试,但中第者,需单独归为一类,作为明经科,不再入进士科,以后只能做文史编纂、教书育人、农医百技、钱粮调度这类非军事内政实权衙门的官职,武试与会试皆合格者才可为进士科,并有资格参加翰林院的庶吉士考,而作为未来帝国核心人才储备。”
“也就是说,今后文科举皆要有武试,不但会试如此,殿试也如此,乡试也如此,院试乃至县试、府试、科试皆如此,这提学官得增加一名,不能只有提学的文官,得有一名提学的武官,不然如何考,着令枢密院于京中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武官中选出优秀者,为地方按察副使,提督学政,选学政武官这事就让卢象升负责吧。”
至此。
朱由校终于向科举制度开了刀。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时机已经成熟。
朱由校从鼓励士子通过讲武堂进入军中任职后,就造成了文武不分的情况越来越明显。
使得许多加入武臣阵营的士子对武事已经没那么反感。
尤其是在这些加入武臣阵营的士子成为新的勋贵后,他们的立场也就发生改变,更加的希望能让自己这些武勋参加更多的朝政之事。
所以,卢象升才在这个背景下,因为国子监士子战斗力不行,而想到加强士子的武能训练。
而现在文武双全的人才储备也比较多。
毕竟讲武堂兴办已经多年。
所以,朱由校现在改革科举制度,文科举也要经过体能考试与射御考试,也能有足够的文武全才去执行这件事。
“哎哟!这些皇家书院的混账,哪里是读书人,一个个如此野蛮!”
全身缠满纱布的冒襄一边惨叫着一边向其他国子监士子咒骂着皇家书院的士子。
“就是!这些阉人走狗,一个个学问不怎么样,但行为去粗鲁的很,真是有辱斯文!”
张弼明附和了起来。
而这时候,侥幸因临时去拜访亲友而没有同国子监其他士子一起去学部衙门闹事的国子监士子吴中奇,此时来了冒襄等养伤的医馆,说道:
“你们听说了吗,刚刚大内传出诏旨,说要在文科举里加入武试,明年会试需先靠体能和射御,至于体能不知道是考哪些,但射御无疑是射箭和骑术,说是不合格者,即便在会试中的文试中第不进入进士科,而进入新设的明经科,以后明经科录取的,皆不能担任政事堂、内阁、枢密院、各部院寺以及各布政司、府州县正堂官!”
“什么?这岂不是大不利于我南方士子?谁不知道我南方士子大多不善骑术,不善射御,这定是哪个北方大臣出的馊主意!”
冒襄当即没忍住,怒喝起来,然后又不由得因捂了捂因说话太激动,而被扯痛的脸。
“是卢枢密进的言,圣上没多久,就准了他的奏。”
吴中奇说道。
“卢建斗?!”
“他这是要做什么,自甘下贱,进讲武堂,加入武臣序列不说,如今又要断我南方士子的运势,他自己也是南方人,怎么就提出这样的建言,他就不怕被乡梓戳脊梁骨吗?啊!”
张弼明也激动地大喝了一起,想要站起来,跳脚大骂卢象升,结果一下子扯到了刚刚被接好的骨,顿时疼的龇牙咧嘴,不由得道:“还有皇家书院那帮兔崽子!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可恶!”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射御本就是君子六艺,朝廷如今重视起来,也是为了选才制度更合理更客观。”
北方士子卜兆麟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并突然朝紫禁城方向由衷的作揖道:“圣上英明!”
冒襄、张弼明、吴中奇等南方士子皆惊愕地看向了卜中麟。
你确定?
你丫的平时暗地里不也没少讥讽天子昏聩的!
“的确挺合理,卢公此次进言算是匡正了国朝选才之缺,以利社稷!”
北方士子李安国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我早就说过,射御不可废,你们南方士子偏不信。”
北方士子顾中建也附和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什么射御不可废,我南方多以船只为交通,自然不能像你们北方士子那样经常骑马,如今提射御就是有意打压南方士子!”
冒襄质问起来。
“提出建言的又不是我北方大臣,何来打压你们南方士子一说!”
卜兆麟回道。
冒襄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是吹胡子瞪眼。
而卢象升这边则陆续选出了可堪任各布政司的提学武官,且将初选名单递给了朱由校,且道:
“陛下,这些人皆是近卫军和勇卫军中毕业于大明讲武堂的前三期学员,他们都战功赫赫,能文能武,只是因伤而造成体能下降,变得多痛多病,如今已不适合从军,正好转任提学官,管教天下士子武艺。”
朱由校点了点头:“交给吏部铨叙后,就立即任命,让他们早点到任,急训一下各地的士子,免得到时候一个文武全才都没有,对了,南北国子监有不少要参加南北直隶乡试的贡监和参加会试的举监,也需要一名武臣去管教其武艺,以助其考试,为朝廷培养文武全才!”
“是!”
卢象升回道。
最终,除了荐举了其他武臣任提学官外,卢象升荐举了毛文龙担任北京国子监的祭酒,与现任国子监祭酒罗喻义共同管理北京国子监。
而大明天启皇帝这一举措也算是了开了一个武臣管文士的头。
要知道,在土木堡以后,就没有出现过,武臣文用,即让武臣做一文官做的事,甚至管文臣士子。
在土木堡之前倒是出现过。
比如在明初还有中书省的时候,徐达一介武夫担任过丞相,管文事,使中书省的文臣不能抱团。
在土木堡之后就只有文官管武臣、文官治军,没有武臣管文事的情况。
但朱由校就是要这样做,使大明文武相制。
不过,文臣们自然是不愿意这样的。
所以,当毛文龙这个因为经常去前沿哨探,餐风露宿,导致如今得了胃病,身体素质下降严重的武臣,来到国子监后,国子监的官员士子们并不欢迎他。
“芝兰桂树之庭院,突然要常驻一野猪,诸位可有心情在此治学乎?”
因而,在毛文龙来了时,国子监司业史范就问着国子监的其他官员士子来。
“那这文采精华之地,今后就要臭不可闻了。”
冒襄说了一句。
其他人跟着大笑了起来。
连国子监祭酒罗喻义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毛文龙已经听到了笑声,也知道这些人是在骂他。
本来他自己也没想来。
他知道这些文人素来心高气傲的很,更何况,在国子监的士子不是士族子弟就是各地最优秀的举子,自然就更加恃才傲物,目中无人。
所以,他也不想来自讨没趣。
但皇命难违。
而且,卢象升也骂了他一顿,说他如果连一帮文士都收拾不了,怎么能进枢密院。
毛文龙听出了这里面的意思。
合着想要出将入相,就得先有能收拾文臣士子的能力,不然将来迟早会吃文人的亏。
毛文龙不知道他上一世的生命和官运就断在了一个文官手里。
但现在卢象升的点拨,让他还是明白了这一点。
作战讲究料敌于先。
毛文龙纯粹把国子监这帮文臣士子当成了要对付的敌军,也就提前做了预备。
因而,在毛文龙进来听见笑声后,他没有生气,只是把手放在口中嘘了一声。
顿时,六只训练有素的近卫军猎犬就冲了进来。
这些猎犬也不叫。
只是如人类的军队一样,很整齐很有气势地朝国子监的官员士子冲了来。
国子监的官员士子见此顿时就慌了,不知该如何应对。
国子监司业史范顿时收住了笑,但他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一猎犬突然扑了上来。
这猎犬直接咬住其手臂,然后往下一拉就将其拉倒在地,摔的屁股生疼。
冒襄也被一冲来的猎犬给咬住脚,并拖倒在地。
冒襄因此疼得大叫:“我的伤才好啊!呜呜!”
张弼明见此情景急着要跑,结果被一追来的猎犬,给咬住了手腕,然后也被拽倒在地,疼得大叫。
其他国子监官员士子纷纷落荒而逃。
毛文龙这时候才走进来,且又嘘了一声,而那些猎犬则停止了攻击,乖乖地回到了毛文龙的身边。
毛文龙则因此道:“诸位,现在知道了吧,不进行武训的话,是连狗都不如的!连狗都不如啊!哈哈!”
没有被咬住,但被吓到有些狼狈而坐倒在地上的罗喻义此时爬了起来,颇为气愤地指着毛文龙道:“毛祭酒,你这是有辱斯文!本官要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