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万历年间,因为皇长子出阁读书和立太子的事可是兴起了不少风浪,也惹得皇帝万历很不高兴。
所以,在现在的天启朝,大臣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立太子的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如今这位皇帝可比万历狠多了,真要是因为这事惹他不高兴,那就不是贬官革职那么简单。
不过,大臣们都没想到方从哲会主动提出来。
因为让皇长子出阁读书的言外之意就是让皇帝立太子,开始培养继承者。
朱由校敛了敛额头,道:“皇子的教育是得抓紧,不只是皇长子,元辅既如提起这个,那到时候也议议这事。”
方从哲愣了愣。
皇帝的回答让他感到很意外。
他是猜准了如今皇帝虽然执政严酷,但的确是有为之君,有大局意识,本质上和万历不一样,不会不重视继承者的教育和定储君的重要性。
但他没想到皇帝陛下没有打算立太子,而说的是抓紧皇子们的教育。
“陛下真的心狠啊!如今居然对皇子们也狠!只是以后,大臣们也别想靠依附储君而抗衡陛下了。”
方从哲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得心道。
朱由校的确是打算对皇子们的教育再严一些,甚至让他们形成内部竞争。
原因很简单,大明的确是需要一位优秀的皇位继承者。
但继承者是否优秀不是按照一定标准教出来的,而是比出来的。
所以,朱由校打算让皇子们都受到非常好的教育,也形成内部竞争。
至于如此会使得兄弟反目成仇、互相倾轧的问题。
朱由校倒也没有因此就决定放弃这一想法,因为他知道,天家内部如果竞争不残酷点,那未来的皇位继承者就必然不擅长应对斗争更加复杂的朝堂。
得到某种特权,就得承担某种代价。
……
“对于商税,以仆的意思,得等到军制改革完成后再加征,不然,一旦因大范围加征商税,只会引起处处兵变。”
关于加征商税的廷议接下来首先举行,方从哲先开口说出了的见解。
而袁可立则道:“倒也可以,但商税是必须要改的,反正朝廷不能只把增收的事只放在农业上。”
“但也不能拖太久,以毕某之见,也可以先试点,比如先从京师与宁波两地开始,这两地一个是北方商贸之集中地,一个是南方商贸之集中地,也算是给以后在全国加征商税积累经验。”
毕自严附和着说了一句,他也是民籍士绅阶层出身,和袁可立天然地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也就主动建议在京师和宁波试点,而偏偏与方从哲关系亲密的昔日浙党官员背后都有宁波巨商的影子,另外,方家的产业如今则主要集中在京城,所以,很明显,毕自严这是在针对方从哲,算是报复方从哲对他们民籍士绅的利益下手而不对自己商籍士绅下手的行为。
“试点也得等官绅一体纳粮当差结束后再说吧,当一步步来。”
魏广微这时候帮着方从哲说了一句。
朱由校听到这里后,他不得不承认,这商籍士绅背景的官员和民籍士绅背景的官员之间的矛盾还真是愈演愈烈。
“商税的事就先议到这里,接下来说说皇子教育的事。”
朱由校这时候吩咐着说。
“是!”
方从哲回了一句,就道:“皇子的教育,以臣看,与士子之教育不同,皇子将来或为储君或为贵胄,需要接受培育的更严格更全面些才好,不然容易使尊贵之身份丢失了体面,也影响朝廷体面,更不利于社稷延续。”
“没错,皇子们自然是教的更严一些,更实际一些才好,不但要学文,还要学武,要六艺齐全,学文的话,得用老学究,而不得用新进士,老学究多学识渊博,且阅历丰富,更易使皇子学得真学问,且因年老更沉稳谦逊,易使皇子更易老成,而新进士是才高八斗,但大多年轻气盛,又急于进步,且热衷于朝堂政治,则难免挑唆得皇子也跟着心浮气躁、毫无沉稳之气;学武的话,不但要学强身健体之术以及射箭、骑术等,还得学兵法韬略,以备将来,皇室贵胄可以为帝国承担更多的责任。”
朱由校这时候说道。
方从哲和一些与他一样喜欢皇帝陛下确立太子的大臣们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因为,他们没想到皇帝陛下是真的只借此机会谈皇子们的教育,而不是立国本,更让他们当中许多大臣没有想到的是,皇帝陛下是打算把所有皇子都进行更全面的教育,而且好像都是在往帝王的路子上培养的意思。
“这是要让将来所有皇子都有夺嫡之心吗?”
魏广微同方从哲一样也在此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当然,不只是魏广微,在场的大臣们,很快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毕竟大家都不是笨蛋。
“陛下圣明!皇室贵胄自当文武兼备,但是,眼下最为要紧的,还是皇长子的教育。”
刑部尚书顾秉谦这时候禀报了一句。
他同方从哲等商籍士绅一样,希望皇帝还是确立太子比较好,这样他们也就好直接站在太子这一队,并现在就为将来打算,只要太子符合他们心目中的君主形象,他们可能会换一下君王。
“朕承认皇长子是嫡长子,按纲常伦理,更适合立为储君,但纲常伦理是圣人之意,非天意!自然,圣人所选之君不一定为天命所选,朕即天命,唯有朕最终所选太子,方为天命之选!故而,皇长子是否能为将来君主,现在还言之过早!再有将皇长子与其他皇子分别而论者,就以私立储君之罪而抄家处斩!”
朱由校这么一说,顾秉谦吓得忙匍匐在地:“臣不敢!臣只是,只是一时糊涂,如今幸得陛下提点,方才明白,还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朕不会不教而诛,朕说的是接下来,谁要是再敢包藏祸心,别怪朕不客气!”
朱由校不怒自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