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和徐光启等朱由校信任的文臣也被朱由校叫来了乾清宫,且被朱由校要求躲在屏风后听周延儒和他的对话。
而方从哲等也因此颇为好奇,心想陛下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时候。
朱由校瞅了周延儒一眼,嘴角一扬,道:“周延儒,你事到如今还在欺瞒朕,你是真觉得朕那么好糊弄吗?还是依旧没把朕放在眼里?!”
周延儒怔住了片刻。
旋即,周延儒嘴唇哆嗦了起来,似乎要哭了一样,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陛下,臣该死!但臣真的没有弑君之心啊!而且,臣也只是遵照缪学士等人的安排做事而已,臣原先也不敢的,但他们说臣可以这样做,这样做没事的,说我是状元,将来要入阁的人,阁臣入阁前都会在内廷结交朋友的,不然如何在将来执政,说这在穆庙时就有了的。”
朱由校则问道:“你们除了安插眼线监视朕以及其他内廷人员外,还打算做什么,你到底是想让大明在你们手里实现什么目的?”
周延儒一开始有些不明白朱由校到底是想问什么,但他到底是状元出身,也是历史上能做到首辅的人,所以也很快就猜到朱由校到底想知道什么。
而现在的他也不敢再对朱由校不敬,只如实回道:“臣等东林诸官素来与齐楚浙党有嫌隙,更不愿朝廷之权落在他们手里,以至于税赋增加,民利锐减,故而臣等本欲赶走方从哲,迎叶向高入阁!”
方从哲听到这里微微握捏了一下拳头。
这边,周延儒继续说了起来:“然陛下即位以后偏偏有重视方从哲之意,故而吾等不敢直接针对方从哲,只得先夺辽事之权,让熊廷弼下台,扶辽东巡抚袁应泰为经略,进而内外联合攻讦方从哲,使方从哲下台!
恰好,熊廷弼此人对辽地流民待之甚严,不准流民入城,大搞坚壁清野之政,严打走私,使商旅不能通行,我等本就对熊廷弼不满,包括辽地文武官员也大多对熊廷弼不满,因而让熊廷弼下台乃内外公卿官绅皆所希望之事!
只是无奈方从哲力保熊廷弼,陛下您又只听方从哲一人之言!
而且,陛下您还重用东厂之阉宦,使魏忠贤杀言官,以中旨降罪,中外对陛下早已不满,故而皆准备着重启之前的打算,直接想办法让方从哲下台,以李可灼献药于先帝致使先帝驾崩之事做文章,弹劾方从哲弑君谋逆之罪,并逼方从哲自请离开朝堂!、
事涉先帝之死,陛下身为人子不可能还留着方从哲。
另外,也力求仿武庙剐刘瑾之例,设计促使天子您凌迟魏忠贤!”
魏忠贤听到这里后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些人都已经想剐他了。
“继续说下去!”
朱由校这时候说了一句。
“待众正盈朝时,便力促江南重赋减免、且实行辽人守辽土之策而使朝廷军饷支出大减!”
周延儒回道。
朱由校听后又问:“为何想让朝廷这么做?”
周延儒回道:“因为江南田赋向来最重,而如今江南之田多在缙绅手中,故而我等皆不希望承如此重的赋税,而辽人守辽土,便不用客军,毕竟让客军入辽参战就会靡费大量军饷,无论是从浙江调浙兵还是从广西调狼兵从四川调白杆兵,皆费钱粮,所以让辽人守辽土,朝廷就可以节省开支,国库虽税赋减少也能周转也!
“先帝刚登基就从了你们之言,撤销了矿税、榷税,你们还不知足,还要减税,一旦辽人未能守住辽土,甚至再有其他地方出现反叛乃至大灾之事,到时候朝廷无疑需要更多的钱粮维持社稷稳定,但因为减税拿不出那么多钱粮怎么办,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们难道只想得到自己想不到整个社稷安稳?”
朱由校说着就质问起来。
周延儒则忙解释道:“陛下,臣等非只为自己考虑,也是思及了社稷的!即便有突发之事,天子圣明仁爱,自可用內帑救之,而不用加响天下也!此乃两全之策!我东林诸公皆认为此乃良策!就连陛下师傅孙祭酒(孙承宗)也赞同辽人守辽土之策的!”
此时,屏风后面,徐光启因为周延儒说到这里而不由得看了孙承宗一眼。
孙承宗倒是端端正正的坐着,没有要否认的意思。
周延儒则继续说了起来:“何况,自古明君治国,皆是与民休息,不与民争利,轻徭薄赋,如此方可使国家中兴乃至大治啊!”
“国家享太平已久,天下百姓因此越来越多,宗室权贵士绅也越来越多,然田地之数却一直不怎么增加,无产的百姓无疑会越来越多,就会变成越来越多的流民,流民一旦多了就生乱,到时候朝廷养宗室勋戚官绅的支出增加不说,用以戡乱的支出也会增加,但朕的內帑有限,何况自取缔榷税矿税后就无多少进项,到时候朕內帑也花完了,怎么办?”
朱由校说着就问了起来。
周延儒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陛下,生民若牛羊耳,如作了哀哀饿殍,自当饿死或等着救济,岂能造反生乱,若生乱就当杀之,如牛羊一旦无草吃,自当饿死,岂能因为饿肚子而造反吃人!”
朱由校听了周延儒这言论有些被震惊住了。
屏风后的徐光启更是站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差点就直接走了出去,与周延儒据理力争,但被孙承宗给拉住了。
方从哲倒是从容淡定许多,只微微抖动了一下眉毛。
不过,周延儒倒也因为徐光启突然站起来的行为而猜到了后面有人在听自己和朱由校的言论,一时也就看向了屏风。
朱由校这时候倒也吩咐道:“把屏风撤掉吧,诸卿可以畅所欲言,觉得周延儒之言当如何评价?”
方从哲和孙承宗皆没有说话。
而徐光启倒是先主动说道:“陛下!圣人曾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而北宋横渠先生也曾有天下士子当为生民立命之言,可周延儒却说生民若牛羊,若为饿殍,自当饿死!实在是冷漠至极,非为圣人之道!”
“陛下,臣非是冷漠之言,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生民岂能因饿肚子而做刁民反贼!”
周延儒据理力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