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君柔的表情来看,她并没有因为毛星仁的死而感到开心,表情甚至有些呆滞,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语。
苏乘羽给沈君柔拿了一瓶水,便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许久后,沈君柔才开口说:“谢谢你。”
“不客气,没想到沈家和黑龙商会的二当家是姻亲关系,按理说,毛星仁是你的表哥,他为何这样对你?”
苏乘羽睁开眼睛,对沈君柔的事有些好奇。
沈君柔沉默不语,似乎不愿意说,苏乘羽也没有继续追问。
过了一会儿,沈君柔喝了一口水后,却又主动说道:“他不是我表哥,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苏乘羽没有插嘴,他看得出来,沈君柔心里藏着很多事,如果她愿意说,苏乘羽倒也乐意当个听众。
沈君柔酝酿了一会儿后,似乎这些事也压抑得太久了,需要找一个人倾诉,便向苏乘羽娓娓道来。
沈君柔的确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不过却是沈永基跟一个风尘女子生的。
沈永基年轻时候风流不羁,喜欢出入风月场所,沈君柔的母亲当时在绥丰艳名远播,乃是风月场所的头牌一姐,有了沈永基的孩子,悄悄生了下来。
而沈永基的原配老婆,则是黑龙商会二当家毛泰锡的亲妹妹。
沈家是名门家族,自然瞧不起沈君柔的母亲,也不承认沈君柔是沈家族人,后来沈君柔的母亲身患绝症,而那时沈君柔才六岁。
她母亲自知时日不多,便带着沈君柔去了沈家,母女二人被打了出来,她母亲带着沈君柔长跪在沈家门前,希望沈家能够接纳沈君柔。
沈家也不想事情闹大,伤及颜面,最后才勉强接纳沈君柔,让她进了沈家大门。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母亲,之后母亲什么时候死的,死在那里,遗体在哪里,沈君柔都不知道。
沈君柔也听到一种传言,说她被带进沈家那天,她母亲便被沈家杀掉,毁尸灭迹,尸骨无存了。
进入沈家的沈君柔并未得到任何的关爱,沈家也只是赏她一口饭吃,她只能跟佣人住在一起,好在有一位佣人心善,对沈君柔不错,一直照顾着她。
她处处遭到沈家族人的嘲笑,欺负,殴打,活得很卑微,她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长大,也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
沈永基也似乎终于想起了她这个女儿,对她有了一些照顾,让沈君柔一度感动不已。
不过她还是时常遭到欺负,其中带头的人,便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沈君如和哥哥沈君贤,因为姻亲的关系,沈家和毛家时常走动,毛星仁也经常到沈家做客。
在沈君如和沈君贤的带领下,毛星仁也成了欺负她,嘲笑她的一员主力。
有一次,毛星仁更是色心大发,险些将她强行玷污,沈君柔抵死不从,用刀捅伤了毛星仁,拼命逃出来,向沈永基求救。
沈永基斥责了毛星仁一番,这件事也让毛星仁怀恨在心,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她,从小到大,沈君柔都是体无完肤,遍体鳞伤这般坚持过来的。
十八岁那年,沈君柔和沈君如同时就读于东晨大学,在那一年的校花评选大赛上,沈君柔力压沈君如,被评为东晨校花。
这件事让沈君如心生恨意,于是在学校里散播谣言,抹黑沈君柔,人人都知道她是妓女所生,就在那年,毛星仁来做客的时候,沈君如伙同毛星仁将她抓起来,两人拿着匕首,一人在她的脸上划了一刀,毁了她的容。
沈永基虽然也知道此事,当即斥责了沈君如和毛星仁,也是这时候,沈君柔才知道,沈永基改变对她的态度,是因为见她天生丽质,容貌出众,便打算等她长大后,将她作为礼物,送给沈家需要巴结的人。
沈永基斥责沈君如和毛星仁,也是因为他们俩坏了他的计划,让沈君柔彻底成了毫无用处的废物,再无半点价值。
沈君柔彻底对沈家绝望,带着伤从沈家跑出来,被一个行脚老医生所救,之后她便跟着老医生学医,再也没有踏进沈家一步。
这家仁心堂诊所,是老医生最后留下的,老医生死后,沈君柔便一直守着小诊所。
这些事,除了沈家的人,外人不得而知,所以名义上,她还是沈家的千金大小姐。
毛星仁来诊所捣乱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他来绥丰,都会找沈君柔的麻烦,似乎这是他的一种乐趣。
童年以及成年后的遭遇,让沈君柔变得沉默寡言,后来逐渐懒得开口说话,久而久之,大家都以为她是哑巴,她也懒得解释,索性就当个什么话都不说的哑巴。
沈君柔讲述着自己的过去,她却没有哭,没有流一滴眼泪,似乎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说完后,她只是长舒一口气,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除了当初救她的老医生,便再也没有人这样认真的听过她说话了。
苏乘羽听完后,有些唏嘘感概,世间众生,各有各的苦,各有各的遭遇,沈君柔很不幸,是不被眷顾那个人。
“你恨他们吗?”苏乘羽问道。
沈君柔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恨,我也没有资格恨任何人,我能活着,就很好了,其他的,我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那你就没想过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沈君柔目光黯然道:“也许这本就是我的命,我还能如何改变?”
“如果你想改变这一切,我可以帮帮你。”
苏乘羽对沈君柔是同情的,怜悯的,他被沈君柔的遭遇触动了心底的柔软之处。
沈君柔闻言,苦涩一笑道:“不用了,你能听完我的故事,没有鄙视我,我就很满足了,其他的,不敢想,不愿想。”
沈君柔说罢,站起身来,对苏乘羽鞠躬道:“谢谢你,我要走了。”
“你去哪儿?”苏乘羽问道。
“回家。”沈君柔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略有些不同。
沈君柔朝门口走去,苏乘羽追上来说道:“毛星仁死了,沈家和毛家应该会审问你,你就告诉他们,杀人者,江东苏丞!知道了我的身份,毛泰锡应该不会为难你。”
“好。”
沈君柔微微点头,旋即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