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嫣此时注意力全放在茶楼伙计手里的糕点上，一不留神就让人钻了空子，等她反应过来时包厢虚掩着的门已经被推开。
“喂——”
这姑娘怎么越来越冒失了？
这边的宋婵儿看清包厢内众人表情顿时僵住，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卡在嘴边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怎么会是她们？！
宋嫣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凑在一起的玩伴大多是武将家的千金，品级都不怎么高，这也是她不顾礼仪非要看看的原因。
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屋里竟然会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曲少雅是武安侯府嫡女，身份自是尊贵。姜玉瑶是姜家唯一小辈，姜老是正二品光禄大夫又是先皇伴读，就算是周相也得给三分薄面。秦楠虽是出自商户之家，却有一个疼爱她的贵妃娘娘.
和几人相比，她这个正三品的户部尚书千金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曲少雅等人早就将外面的对话收入耳中，宋嫣自告奋勇出去后原本以为能解决，没想到那人嚣张的连她都没拦住。
“宋小姐，你这是？”
宋婵儿感受到众人落在身上的目光，心里那股火气顿时消了大半儿，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多有不妥。
“原来是曲小姐你们在这儿，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出门就遇上了。”
茶楼的小二怎么回事？只知道阻拦她却不告诉包厢里的人是谁，还有那个宋嫣，故意不说肯定是想看她笑话。
身后传来一道小声的轻嗤嘲笑声，宋婵儿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
不过好在她知道包厢内众人不是跟在她身后的那几个，压下心中不忿匆匆打个招呼，余光瞥过姜玉瑶身边两个陌生女子顿时怔住。
“这两位小姐是......”
姜玉瑶澹澹道，“这位姓程，旁边的是沉姑娘，是我们的朋友。”
介绍简简单单，除去姓氏之外什么也没说，她有心没提两人的身份就怕被心胸狭隘之人盯上，然而这简单的介绍落在宋婵儿耳中就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这是瞧不起她，所以不屑跟她提起身份呢？
“原来各位是在和朋友小聚，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宋婵儿咽下这口气上上下下打量程溪两人，视线特意在她们的衣服和头饰上停顿片刻多了几分鄙夷，很快就转身走了出去。
程、沉......
她怎么不知道京中有这号人物了，衣服材质十分普通首饰也没几件，怕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破落户？
几道身影消失在二楼，包厢内的几人隐隐听见渐渐远去的骄纵声。
沉星琪往身侧挪了挪：嫂嫂，我怎么感觉那姑娘瞧我们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
程溪：嗯，确实不对劲儿。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包厢内几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个宋婵儿肯定又在打歪主意呢，可真是一点都不消停。”
宋嫣坐下哼唧了一声，“不过她今天怎么格外的暴躁，往常也不见来得这么勤，难不成这茶楼今儿个有什么好事发生？”
话音一落，靠窗的几人就听见窗外传来一道道清晰的喝彩声。
咦？
咦咦？
“好诗，好诗！”
“沉兄果然文采斐然，在下佩服。”
“不愧是会试榜首，此诗当属今日最佳！”
苏亭阁中一群身穿青衫的儒雅学子凑在一起，看向桌前宣纸的目光面露惊异之色。
这是一座三层的精致阁楼，茶和糕点是基础配置，一楼是放置着方桌的大厅，二至三楼主打包厢，和隔壁茶楼不同的是阁楼中不管是一楼还是包厢都提供笔墨纸砚和琴、棋，是读书人的胜地。
沉星罗骨节分明的手捏着狼毫，在众人或惊叹或震惊或审视目光下从容不迫的在宣纸左下方落下自己的名字。
“诗好，字更好。”
落笔间还多了几分以前不曾见过的锋利。
秦铮站在一侧啧啧称奇，十分义气的捧场，旁边的王志和余鹤亭等人纷纷附和。
不过举办苏亭雅集的东道主这会儿脸色可不怎么好看，此时正和几个好友站在二楼走廊中朝下观望。
“诗做得不错，这个沉子靖还真有两把刷子，怪不得能夺得榜首。楚兄，此人绝对是你我的劲敌！”
“我说你怎么长别人志气？不过是一场加试而已，我们国子监的学子们可没下场。”
有人追捧就有人异议，很显然几人对沉星罗有不同看法。
“不过是个寒门子弟，封兄不会以为仅凭他一人就能青云直上吧？”
“他是临安府之人，听闻入京没几日就去杜侍郎府上拜访。”
身穿锦服的男子朝底下努嘴，“喏，他旁边的那几个同窗中还有个秦家嫡系。”
其中一人瞥了一眼楼下受人追捧的正主，不以为意，“杜大人刚正不阿，为人正直，应是不屑为旁人铺路，至于那个秦家嫡系......不过是三房的小辈，不足为惧。”
难不成那秦小公子还能跑到皇宫找他贵妃姑姑哭诉不成？
此话一出，发请帖的东道主男子身型微顿，半晌轻笑起来。
“是我想多了，那我就提前恭祝几位能在殿试中夺得一甲了。”
“封兄这话可就说早了，国子监人才辈出，我等也没有万全把握。”
几人嘴上谦虚着，面色中却多了几分倨傲。
楼下的主人公在众人祝贺声中夺得本次诗会头筹，待有其他人执笔抒臆时退后几步，不着痕迹的朝二楼看了一眼。
***
沉星罗回到书房时程溪趴在桌前奋笔疾书，被熏香染过的花笺纸上堆满了簪花小楷。
“在忙什么？”
“写请帖。”
程溪落下最后一笔，望着眼前的字迹满意的笑了。
还好，小时候被爷爷鞭打下练出来的笔法还没完全扔，不然她就要丢大人了。
“我们来京城也有些时日了，打算宴请一下好友，你觉得怎么样？”
“还是夫人考虑得周到。”
沉星罗在她身侧坐下，拿起写好的请帖一一整理，“这上面都是女卷，不如加上秦铮他们，邀他们一起过来？”
“好啊，这样也热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