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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公子,小店实在也没法子,张公子这硬要上楼,小的实在没法子。”
这会儿,店家掌柜已经快步到了酒桌前,小心翼翼的把情况说给曾元述知道,毕竟今天人家可是包下三楼,可是自己却没办法稳住那位张大少。
曾元述一早就听出了楼下嚣张的声音,彭泽县敢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不多,楼下就来了一位。
看了眼已经一脸残色的湘云姑娘,曾元述知道,其实她们不过就是遭了鱼池之殃,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个张好楚大过年的也不消停,平时里斗斗嘴,打打架也就是了,可现在年都没过完,就又来找场子。
“让他们上来吧。”
曾元述也不想难为靖水楼的人,这不是他的风格。
而那边魏广德在吴栋悄声解释下也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也是泽彭县有名的家族。
泽彭县三大家,曾陈张,这个张好楚就是现在张家年轻一辈里的大哥了,平时做事只是嚣张,但也不做欺压乡邻的事儿,和曾元述碰头,虽然谈不上关系好,可是也至少要点点头,面子上还是过得去。
不过两人关系恶劣也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大家都是读书人,自然比的就是功名。
上次参加科举,曾元述和张好楚都去了,县试通过,还是皆大欢喜的,可是到了府试就变了。
府试张榜过后,曾元述、吴栋和马祥都顺利过关,拿下了童生,而一开始信誓旦旦手到擒来的张好楚落榜了。
本来落榜也是常态,每次考试都是九成以上的考生失利,其实大家都清楚。
可坏事儿就在于张榜前一天,十几个泽彭学子讨论考题的时候,张好楚还奚落了曾元述和吴栋写的文章,认为他们今科无望。
第二天张榜后,张好楚张大少落了大脸,一声没坑就离开了九江府城。
正常节奏,这事儿就到这里结束,但是在曾元述、吴栋等人高高兴兴回到泽彭县的时候才知道,就在前两天,泽彭县里就流传起他们贿赂知府教谕,拿到童生资格的谣言了。
这类谣言流传很快,在他们回到泽彭县的时候就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其实明朝的童生资格,说实话是真不值钱,没有任何的优待,仅仅就是可以参加院试的资格而已。
一般来说,各地父母官,也就是知县和知府,在县试府试的时候都会睁一眼闭一眼让本地大族子弟顺利通过,并不会刻意施加门槛。
张好楚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早早的就认为自己的童生试会很顺利的通过,只是没成想发生了意外,这届九江知府他不按常理出牌。
曾元述找人查谣言的源头,很快也发现谣传最早就是张家那边下人传出来的,具体是不是张好楚的授意也不好说。
很多东西,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大家族子弟一般是不会造这个谣言的,毕竟还牵扯到知府头上,虽然这里是泽彭,知府未必会知道这里的事儿。
吴栋他们当然也找曾元述说过这事儿,可是没法说太多,都不知道这是张好楚说的还是他的狐朋狗友为了讨好他这么说的,下人听到就以为是少爷落榜的真相。
曾元述也曾私下找过张好楚,张好楚对此却是不加理会,还笑称“身正不怕影子斜”,把曾元述气个半死。
而之后的谣言就更多了,又说院试也买通关节的,今科秀才必中,还有说要是不中,那就是因为消息泄露,怕逃不过悠悠众口。
总之,直接把曾元述他们的院试之路完全封闭了,不管中与不中,都特么逃不过作弊一途。
双方的矛盾在曾元述等人院试落榜后终于爆发了,在泽彭县某酒楼上两伙人不期而遇,先是言语里夹枪带棒,含沙射影,最后气不过的几人终于大打出手。
还好,几个读书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战斗力确实不怎么样,虽然都是鼻青脸肿但是都没大碍,皮外伤而已。
之后,两人出门的随从就直线增加,此后见面几乎都要大打一场。
对于两家的长辈,却没有在此问题上出面,似乎也是想要磨一磨小辈的能力。
这是魏广德猜想的,反正知道年前还干了一场。
魏广德看了眼自己表哥,这位可是未来的千户大人,居然也是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实在是,不好说。
“他们这样打架,知县不管?”
魏广德吃惊之下,小声问道。
“管个屁,名不举官不纠。
打坏东西人家赔,谁去告官,只要不出人命就万事大吉。”
吴栋对魏广德小声说道:“咱们这位知县老爷是真正的践行君子之道的人物,治下宣扬的是无为而治,有告官的,直接先让回去找乡老里正调解。
实在要告官的,有理没理就先打一顿板子再说。
在他的眼里,闹事儿的就是刁民,不服王化,心中没有礼仪谦让。”
听到表哥这么说,魏广德感到一阵无语。
“那现在县里有纠纷,都怎么办?直接私下解决?”
“那当然,最后看谁拳头大,背景硬。
我听说我们县一年的官司不超过十个,报上去就说是县尊治理有方,地方上百姓也是温文尔雅、安居乐业,反正咱们泽彭县就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说到这里,吴栋自己都笑了。
现在曾家和张家每个月几乎就要干一架,有时候他遇到了也要叫自己的随从上去助拳,他的随从都是吴千户养的家将,很能打那种。
“这大过年的也不消停,今天会打起来吗?”
魏广德小声问道。
说出这话的时候,大哥魏文才已经在一边两眼放光了。
“正常的话,应该要打一架。”
吴栋的回答让魏广德感觉很无语,似乎他也是有点跃跃欲试的样子。
说话的时候,人都已经上来了,不止有张好楚和他身边的一群好友和手下随从,曾元述、吴栋带出来的人也都上来了,整个三楼都被人站满。
而靖水楼的掌柜却是在一边擦汗,等着接下来的战争。
曾元述没等张好楚说话,右手一拍桌面站起身道:“张好楚,上次没把你教训够,大过年的还敢来讨打。”
说完这话,又扭头对刘鸨母和湘云说道:“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下去吧。”
面对着剑拔弩张的两伙人,芳华楼的人早已是战战兢兢,这会儿听到曾元述的话,忙不迭的对场内两伙人作个揖,逃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