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昨晚差不多的时间,走廊上再次传来奇怪的响动。
祝杨趴在门缝看了一眼,那女子果然又出现在客栈走廊。
“还真让你说中了。”
丁薄行睁着惺忪的睡眼,也挤上前去趴在门缝处观望。
经过昨夜那一遭,两人再次看到那女子时,先前的恐惧也去了大半。
两人看着那女子一路过来直接停在了昨晚那房间门口。
进门前还偏头朝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这次,丁薄行没有再拉着祝杨躲开。
而是紧盯着那女子的举动,不放过一丝细节。
“她刚才那是笑了?”
“有吗?”
“没有吗?”
丁薄行分明在那女子脸上看出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但祝杨却又说没有。
等那女子进了房间之后,丁薄行立刻拉开房门同祝杨一起往那边赶去。
到了地方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就往内室去。
“别动。”
丁薄行掀开纱帐就看见那女子拉着床榻下掌柜的胳膊,正要将他拉出来。
听到一旁的声音后,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房中的纱帐从房梁到地面,层层叠叠。
若不用手撑着些,人很快就会淹没在纱帐中。
今夜的纱帐没了昨晚的无风自动。
丁薄行说完话便被滑落的纱帐掩在了中间。
隔着朦胧的轻纱,那女子再次动了。
因为担心里面的情况,丁薄行索性直接上手开始拉扯这些纱帐。
一旁的祝杨见状上前一步。
左手揽在丁薄行的肩头,借力将他往后带了一步,右手推刀出鞘。
等那股寸劲将刀推出刀鞘,再伸手自空中握住刀柄。
自左向右,横劈出去。
利刃所带出的那股厉气将面前层叠的纱帐从中截断。
层层的纱帐枯萎一般纷纷落下堆叠在地面上。
一瞬间视线都清明了。
丁薄行提溜着眼珠,左右看了看。
稍微一矮身,再往左移半步,便顺利离开了祝杨胳膊圈拢的范围。
“救命。”
本来躲在内室床下的掌柜,早已被这女子拉出了半截身子了。
全靠左胳膊牢牢的抱着床腿在负隅顽抗。
丁薄行同祝杨对视一眼,便打算往前去救人。
那女子可能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
直接转身面对着他们,眼神里满是质问,受伤和怨恨。
“什么事都好商量。”
丁薄行这边同女子说着话,吸引着她的注意力,另一边悄悄用眼神示意祝杨慢慢绕过去救人。
“你的出现也不是偶然。”
“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不就是想要我帮助你吗?”
“你到底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我想你以前也定不是如此这般。”
或许是这句话说到了那女子的痛处,她的眼睛里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而一旁趴着看情况,等待救援的掌柜表情却有些讪讪的。
苦痛的回忆被骤然提起,心里的怨气也随之上升,手下的力道便有些更为加重。
掌柜的脸色明显一瞬间发白。
祝杨本就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连忙伸手悄悄打着手势,想要提醒掌柜的忍耐一下。
可下一秒痛呼声就传了出来。
祝杨愣在了当场不敢再挪动。
丁薄行直接偏过头去,默默啐了一声。
果然,那女子被掌柜的痛呼声打散了注意力。
视线稍微挪动便看到了一旁的祝杨。
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显不同于刚才那般。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或许是昨晚丁薄行的无动于衷让女子误以为他是可以求助的人。
可方才他的举动完全激怒了这女子。
暴怒只在一瞬间发生。
那女子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拉扯着掌柜的那个胳膊上,一个用力便将藏身于床榻下的掌柜拉了出来。
一甩手直接将人砸到了床榻后面的墙上。
掌柜的撞击在墙上后,跌落在床塌上,尽管有被褥在身下做缓冲,可先前的撞在墙面上那一下才是源头。
未等他缓和过来,一口血便已经涌了上来。
祝杨见状便想要上前帮忙,还是丁薄行一个伸手拉住了他。
丁薄行对着祝杨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做这种火上浇油的举动。
以免事情变得更糟糕。
倒也不是丁薄行真的如同他的名字一般为人也凉薄。
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了些别的想法。
......
“你这小子,又背着我说些什么坏话。”
早膳的时候,小二在背后数落掌柜的不是的时候。
掌柜的恰好从后厨那边过来。
“你家这小二正在揭你短呢。”
旁人开玩笑似得打趣着。
掌柜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他说的。
同旁人了解完事情经过后,便也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嗐,一点小事,这小二还拿来扰了你们清净。”
“最近忙的狠了,休息不好,夜里便容易发梦。”
“要是好梦便也罢了,偏偏越是疲累需要休息的时候,越是发些噩梦。”
“真是格外的糟心。”
“不过,只要你们睡得好就行,我闲了补补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掌柜的这一番话,丁薄行当时就停下了筷子,借着低头的姿势稍微偏了一下,看了祝杨一眼。
祝杨也在同一时间看了过来,眼神里有些意味不明。
分明是三个人夜里一起经历的事情,怎么在掌柜这里说起来就成了噩梦一场呢。
难不成他同祝杨经历的也都是梦一场吗?
怎么可能。
“不知掌柜的梦里看见了什么惊扰了心神。”
祝杨状似无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丁薄行已然恢复到了之前自在的状态,只是那双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且等着掌柜的答复呢。
“若是一般的噩梦也就算了,可偏偏梦见的是什么劳什子女鬼要来索我的命,这能不让人糟心吗?”
“梦里我都躲到床下去了,却还是被她给找到了。”
“那女人头朝下长着,甚是吓人。”
掌柜的说着都皱起了眉头,连连摆手,像是真的不愿再经历一般。
一旁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跟着调笑两句。
“哈哈,掌柜的这是要走桃花运了。”
“这怕不是阴桃花吧,要命的。”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阴桃花也是桃花。”
“我看你真是饿了。”
“哈哈O∩_∩O哈哈~。”
一群男人凑在一起,话题又刚好顶到这里了,自然是荤素不忌,什么话都敢说。
“可别,我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想的了那些事,也就想睡个囫囵觉罢了。”
“这么下去,我这精神也吃不消呀。”
......
所以他当时就有想过,会不会只是掌柜的世界是这样。
凡是一切同这女子有关的经历,不论所见所闻所感。
便是受伤流血也统统都是虚幻。
等到那女子离开的时候,或者说等到白日里他以为的梦醒时分的时候。
所有的伤痛都会恢复如初。
倒也不是说,就一点儿损伤也没有,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极大可能是伤在了看不见的元气之上。
更甚至是命数上。
不过这些都发生的无声无息罢了。
祝杨被拉住后便一直想要挣脱开丁薄行的束缚。
丁薄行知道他救人心切,可眼下情况紧急,他既无法将他的那些猜测告诉他,又无法放任他冲上前去。
只能更紧的抓牢他的胳膊。
“你以为你今日还有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