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割了舌头后的陈太后,自然没有了再叫嚣的能力。
帝北珩这才看向慌里慌张追过来的薛婉仪:“为何不在未央宫好好待着?”
今日一早他就派人送了信过去,让他们好好待在院子里千万不要出来。
不为别的,他怕陈氏这个毒妇对景舟下手。
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依据,就在宫宴开始之前,十三皇子帝景皓就在从国子监回宫的路上遇刺了。
这个时候会对几位皇子下手的,除了一心想找个傀儡皇子登基揽政的陈太后,就是秦妃那个一心想扶持儿子上位的蠢货了。
无论是他们哪一个下的手,他们母子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听帝北珩这么一问,敏感的帝景舟就以为他九叔是在责问他偷偷跑出宫来的事。
“九叔,舟儿不是故意给您惹麻烦的!我只是听宫人说皇祖母派了人抓您,舟儿心中担心……”
薛婉仪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儿子打断道:“母妃是担心我被坏人抓走,所以才一路追了过来,九叔我们并非故意的……”
帝北珩一愣,随即心里便生出一股被人挂念的暖意来:“好,九叔知道了。”
想到刚刚死在他面前的文景帝,他又忍不住叹道:“这里没什么事了,让你母妃带你去送你父皇最后一程吧。”
帝景舟一愣,随即乖巧地答道:“好!”
对于这个便宜父皇,他心里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背影。
自打他记事起,父皇就从未来未央宫看过他,就算是来未央宫也从不进偏殿,偶尔会宠幸一下秦母妃和六皇兄,却从来不会看他和他的母妃一眼。
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个又痴又傻的哑儿,根本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关爱,哪怕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所以,他会对他的死有多难过,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帝莘对这个孩子还有些印象,见他与帝北珩如此亲厚,不由出声问道:“九弟,这位可是陛下的十六皇子?”
话落,就见帝北珩点了点头,铿锵有力地道:“八皇兄猜的没错,他就是未央宫偏殿那位装哑卖痴的十六皇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目眦欲裂的陈太后道:“也是本王准备扶持上位的新君!”
此话一出,一石直接激起千层浪。
除了薛婉怡母子俩,其余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丢下这句话后,帝北珩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大步离开了承恩殿。
帝莘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微微有些若有所思。
待他走远了,他才弯下身子,笑眯眯地对帝景舟做自我介绍:“舟儿,我是你八皇叔。”
帝景舟整了整衣襟,走过去规规矩矩地向帝莘行礼道:“景舟见过八皇叔!”
见他小小年纪竟这般乖巧,帝莘差点儿就笑得合不拢嘴来,想不到这后宫居然还有如此谦逊有礼的孩子,九弟他可真是捡到个宝了。
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母妃,走过去牵着他的小手道:“走,八皇叔带你去见父皇!”
见他们一个两个都像是遗忘了陈太后一般,御林军副统领宋锦州不由皱起眉头问道:“睿王殿下,这个罪妇要怎么办?”
帝莘闻言顿住了脚步,低下头看向了乖巧的帝景舟:“陈太后弑君夺位,舟儿觉得该怎么处置?”
此话一出,宋锦州就倒抽一口凉气。
这么重要的国家大事,睿王怎么会问一个年仅六岁的皇子?
即便他不痴不傻也不哑了,可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说不定大字都还不认识几个呢!
他忽地又想起龙渊王方才的话,莫非……他们都是认真的不成?
按理说龙渊王乃先皇后嫡出,现在不仅破除了短命之说,才学武功都是一顶一的好,尽管文景帝临终托了孤,可这皇位本来就该他的,他就算是直接无视文景帝的临终遗旨,直接坐上那个位置也无可厚非。
而睿王与龙渊王素来交好,这些年若非有龙渊王的暗中照拂,只怕睿王也活不到今天。
是以龙渊王若要登基,睿王只会举双手赞成。
甚至朝中有不少人也会力挺他登基为帝,而他却说要拥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为帝……龙渊王此举,着实令他有些想不明白。
与宋锦州的不可置信截然相反的是,帝景舟的母妃薛婉仪却是一副异常紧张的样子。
景舟是她一手带大的,识文断字也是她教的,儿子心里怎么想的她基本已经能猜到一二了。
薛婉仪生怕他不小心说错了话,会给他们母子招来杀身之祸。
正想出声阻止,却见儿子皱起小山般的眉头想了想,认真答道:“回八皇叔,舟儿认为凡触犯律法者,皆应按照律法来处置。应该先把犯人关押起来,罪行应该等到早朝时,按照三司会审的流程由国法来定。”
这话一出口,帝莘和宋锦州皆是一愣,他们没料到这番话居然会从一个六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
薛婉仪也在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儿子会说直接处死呢!
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受生父待见,好不容易活下来又处处遭受他亲姨母和表哥的打压,要不是靠着龙渊王时不时的救济,只怕他们母子早就被这吃人的宫墙给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儿子心里没有仇恨,她心里固然欣慰,可欣慰之余又是更大的担忧。
倘若舟儿真的被推上那个位置,可他只有六岁,要如何面对北离这个偌大的担子?
可怜的舟儿,生下来还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就要被推向另一个孤寂寒冷的高处。
只可惜舟儿身为皇子,他的命根本就由不得自己去选。
罢了,只希望万般命数,皆是他的造化。
睿王帝莘带着文景帝的十六子帝景舟走进承恩殿,并宣告他就是摄政王钦定的新帝时,这一场北离历史上最大的宫乱才算得以拨乱反正。
皇宫里的叛乱是平定了,可这一场叛乱却并没有结束。
南城门外,崔询带领的两万巡防营守卫正与岚陵的玄武卫对峙着。
殊不知,帝京城里其实早就混入了不少玄武卫的细作,正在四处掠杀百姓,准备为迎接城外的玄武卫大军入城开路。
帝北珩一走出皇宫,就听说了岚陵细作正在在城中四处劫掠的消息。
他的脸色就是一沉,不由冷声下令道:“传令下去!让城中所有百姓即刻闭户,龙麟卫左营全部去斩杀细作,一个都不许放过!”
陌凛闻言却是皱紧了眉眉:“可是王爷,这个时候分散兵力出去,这样一来咱们的人对上玄武卫就更没胜算了。”
帝北珩想都没想就打断他:“先救百姓,至于龙麟卫的损失本王自会承担!”
想到什么,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让风月楼掌柜立即打开凌天阁,每隔一刻钟本王要知道城外的战况。”
风月楼的凌天阁是帝京城最高的塔楼,站在塔顶可以将整个帝京城内的景象尽收眼底,还可以看清城外敌军所有的动向。
当初修建这座塔楼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寻欢作乐。
殊不知,它真正的用途是在战时。
见自家王爷都下令开塔楼了,陌凛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赶紧领命道:“属下这就去!”
待他一走,东城门那边便传来了几声巨响,紧接着就看到远处的城墙上空,正被一团硕大的黑烟吞噬着。
帝北珩的脸色就是一变,玄武卫带了攻城炮来!
他曾听浅浅说过这种攻城炮,乃是异世一种高爆发的热武器,只需小小的一发,便可将被指定的一切人和物瞬间夷为平地。
想不到,玄武卫的实力已经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
来不及多想,帝北珩赶紧施展轻功向着东城门的方向冲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玄武卫杀入城来。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一遍又一遍地响彻帝京城上空,城中顿时浓烟滚滚,人心惶惶。
很快,皇宫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响动。
帝莘看着远处升起的滚滚浓烟,皱眉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此时刚好有一个刚从宫外打听消息的人进来,立即回答道:“回睿王,是岚陵的玄武卫,他们在攻城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急慌了神。
就连知晓一些内幕的帝莘都拧紧了眉头,忧心起帝北珩的安危和宫外的情况来。
就在此时,御林军副统领宋锦州忽然出声喝道:“所有御林军听令,随本将军出城迎敌!”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殿门,就被一堵堵肉墙拦住了去路。
宋锦州抬头一看,发现是几个身居高位的朝臣。
此时他们正拦在他面前,义正言辞地道:“宋大人作为御林军副统领,职责是保护皇宫,你不能出去!”
话落,众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您要是走了,皇宫该怎么办?”
宋锦州差点被气笑了,目光冷冷地扫过拦在自己面前的人:“皇上都被人杀了,你们要本将军留在这里保护谁?”
那几个大臣被他这话狠狠一噎,那句保护他们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见他们语塞,宋锦州抬了抬声音继续道:“宋某食的是天下黎民百姓的俸禄,理应为黎民百姓分忧,如今岚陵贼子都打到家门口来了,宋某自当身先士卒,为我北离的黎民百姓而战!”
话落,就抽出腰间配剑直指拦他的人:“挡我者死!”
他以手中剑开路,所过之处无人再敢拦。
殿中仅剩的百余御林军,就这么跟着他们的副统领出宫杀敌去了。
只是宋锦州带着人刚走出宫门,就发现城中处处门窗紧闭,大街上还时不时躺着三两具百姓的尸体。
他立马就明白有岚陵奸细混入了城中,不由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分成四队,分别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搜,凡见到掠杀百姓者杀无赦!”
“得令!”
随着一声声应下,帝京城的大街小巷里终于不再只有岚陵细作的喊杀声和无辜百姓的求救声了。
还有御林军的斩杀岚陵奸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