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讨论的空隙,台下忽然有人提议道:“诗句接龙无甚新意,不如今年再加个主题如何?”
话落,一个颇有巧思的书生便有了主意:“恰逢七月十五,月半中元寄哀思,不如我们以‘月’为题,畅聊心中思绪如何?”
他才说完,又一个书生便抢先开口道:“我先来!月色朦胧夜未央,觞中酒暖映花窗。”
下一刻,就听先前那提议的书生才思敏捷地接道:“窗棂轻启风微过,过往云烟月如梭。”
“王兄大才,小弟佩服!”先开口的书生由衷赞了一句,下一刻却话锋一转道,“不过这梭字似乎有些难......”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得一道温润的声音朗声念道:“梭织锦绣梦初醒,醒时犹记月盈盈。”
“好一句‘醒时犹记月盈盈’,曦月公子不愧为四大公子之首!”
他虽有巧思,却也比不过曦月公子一句“月盈盈”来得情深义重。
“曦月献丑了。”来人声音清冷如玉,像极了山涧潺潺流淌着的清泉。
曦月一袭白衣胜雪,龙须玉冠矜傲面,俨然一个风姿秀逸的谪仙人。
不同于红月的张扬,夙影的阴柔和竹贤的俊朗,曦月的美却是干净澄澈的。
曦月公子一出场,在场的才子们无不纷纷起敬。
“早就听闻曦月公子惊才绝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巧思公子轻叹,“输给曦月公子,林某心悦诚服。”
曦月淡然一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二楼。
凤浅正坐在窗前好整以暇地看他们斗诗,不料他却突然抬眸看他,不由对上了一双双目含情的杏眼。
她在心里咋舌,穿越女的审美果然不算太差!
曦月公子——穆染歌的头号舔狗。
啧啧,还真是郎情妾意呢!
凤浅冲他笑了笑,曦月却仍旧盯着她看,眸子里从最初的含情变成了期待。
直到下面有人出声提醒,凤浅才有些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邀她接着对诗的意思呢!
凤浅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声道:“盈光洒满清溪畔,畔上幽兰月下香。”
几乎在她开口的一瞬,曦月便已出口成了诗,待她说完才接道:“香风拂面心自静,静夜思君月正明。”
此句一出,众才子皆唏嘘不已。
曦月公子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居然当众对一个女子表露了思慕之情。
这是,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曦月仰头注视着凤浅,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和她一样。
在场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不管是会对的、还是不会的都纷纷闭上了嘴。
曦月公子这架势,是要与这位姑娘独对呢!
独对啊,浪漫独对!
察觉到他的意图,凤浅心里微微暗恼。
穆染歌的头号舔狗怎么这么难缠?
正犹豫着,对面厢房里突然传出一个雄浑粗厚的男声:“明眸皓齿笑颜开,开怀畅饮月徘徊。”
众人一愣,这声音也太……粗鄙了吧!
如何配得上光风霁月的曦月公子?
凤浅抬眸朝对面看去,只见窗棂后珠帘微动,只余低低的轻哼声。
像是在与谁浅谈,又像是在低声咒骂着谁。
凤浅却很清楚,他这是在吃醋呢。
他故意把声线压得很粗,恶心曦月的心思不要太明显了。
帝北珩确实是想恶心曦月,不仅恶心还要收拾他!
敢当着他的面勾引他夫人,这小子嫌命太长了!
忠心侍主的陌凛在一旁疯狂憋笑。
谁来救救他啊,他快憋不住了!
谁家主子吃媳妇的飞醋是这样恶心情敌的?
天,他家王爷竟用公鸭嗓与一个男子对诗。
呕,他今晚的饭都快吃不下去了!
被一个粗鄙的汉子扰了兴致,曦月心里也很想骂娘。
想了一瞬,他不甘示弱地开口:“徘徊月下寻诗句,句句深情月可知?”
帝北珩闻言呼吸一滞,压抑着满腔怒火道:“知音难觅月长伴,伴我孤灯夜读书。”
曦月一顿,思考了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书卷多情通其意,意随月影舞翩跹。”
凤浅实在听不下去了,略一思索便打断道:“跹步轻移追月去,去时回首月依依。”
话落,却见曦月眼中划过一抹惊艳:“好一个跹步轻移追月去,去时回首月依依!曦月自愧不如!”
他示了弱,对面那道雄浑的声音也歇了气势:“姑娘大才,在下受教了!”
曦月双目直直地盯着她,心里似乎有很多疑问。
看清他眼底的疑惑,凤浅不由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他确实应该有很多疑问,比如先前那个多愁灵动的穆染歌去哪儿了?
在一片喧闹声中,诗会的主持再次上了台:“本阁宣布,诗词接龙这位姑娘胜!”
随即便有小厮将那张临安居的地契送到了厢房里来。
“恭喜姑娘喜得佳居!”送地契的小厮用崇拜的眼神看了看凤浅,很是尊敬地跟她道喜。
凤浅微微点头,从怀里摸出一袋金叶子递给他道:“替我多谢竹贤。”
小厮一愣,随即笑道:“姑娘客气了,这是您凭本事自己赢来的。”
凤浅闻言也是一怔,不管这话是不是恭维,确实是她凭本事拿回来的。
明知是陷阱,可她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往里面跳。
关于外祖父,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诗会接下来的环节是残局对弈,凤浅没什么心情参与。
她今日是为了凤家的产业而来,其他田庄地契倒可以不要,唯有临安居她势在必得。
接下来的品茗和投壶,她都没有再参与,那边帝北珩倒是兴致颇高。
而曦月自打输了对诗后便打听了他的身份,得知是随凤浅追过来的龙渊王,便也歇了与他争夺的心思。
至于追风阁四大公子的面子,本来就是用来作秀的,谁又会真的在乎呢?
凤浅正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着,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穆姑娘,曦月公子有请。”
她微微一愣,随即起身,跟着小厮去了曦月的熙风阁。
哪知曦月一见她,便没了那澄澈的眼神,声音幽怨道:“歌儿如今攀上了高枝,便忘了昔日的旧友吗?”
凤浅轻笑一声:“曦月公子也说是昔日旧友。”
曦月的神色蓦地一变,拧了拧眉问道:“他待你可好?”
凤浅耸了耸肩,学着他的语气说道:“好不好都已经这样了,还重要吗?如今我是龙渊王妃,与他命运一体,曦月难道不知道吗?”
听出她话里的异样,曦月不解地问道:“歌儿,你这话是何意?”
凤浅笑了笑,抬眸直视他:“我身上的那些毒,是你下的吧?”
“我就说歌儿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原来是已经解毒了。”曦月蓦地一愣,继而自嘲一笑,“看来歌儿以后,都不需要我这朵解语花了!”
谪仙心灰意冷,好不令人怜惜。
若不是他眸底的冷意太盛,凤浅几乎就信了他的鬼话。
默了一瞬,忍不住开口打断他道:“行了,有些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装模作样的?”
曦月又是自嘲一笑:“看来歌儿早就知道了。”
凤浅轻笑:“曦月,你知道我是谁,咱们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
“凤姑娘!”曦月认真看她,这回眼底是彻底的平静。
凤浅用目光示意他有话直说,曦月半晌才说道:“我只问一句,她还好吗?”
“好得很,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想到一心想回到异世去的穿越女,凤浅忍不住嗤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