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秋宫,一大早便有人传了消息进来。
听闻帝北珩不愿入宫,容妃气得摔了手边的茶盏:“你说什么,他竟敢公然抗旨?”
长秋宫的管事太监哭着脸答道:“娘娘,那龙渊王就是个短命的,他身后又有谢家撑腰,陛下和太后都不敢随意招惹,咱们又何必自……”
“自讨苦吃”四个字还没说完,便被容妃抄起一物砸了过去。
“你懂什么!”容妃怒吼一声,训斥道,“他敢公然抗旨,就是不把皇权放在眼里,这样的人,你以为他真的会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吗?”
所有人都听得心惊不已,龙渊王果然深不可测。
正不知该如何劝说,就听容妃已经想出了对策:“来人,本宫身体抱恙,让穆氏速来长秋宫侍疾!”
话音未落,殿内伺候的宫人们立刻苦了脸色。
容妃继续道:“另外,让人去相府传话,就说明日午时本宫若收不到龙渊王暴毙的消息,穆氏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眼下盗匪一案未破,皇上下令所有人只进不出,她无法出宫,只能借穆元海之手来为宣儿报仇。
据她所知,穆元海当年杀妻一事做的滴水不漏,若不是被亲生女儿那样摆了一道,根本就无从查证。
手法如此干净利落,她不信他们身后没有高人指点。
如今,穆诗妍是穆元海唯一的女儿,如今夺嫡在即,她又怀了宣儿的孩子,正好用来逼相府出手。
只是管事太监却弱弱道:“可如今宫里只进不出,奴才……”
“蠢货!”听到太监问话,容妃气得面目有些狰狞,“禁军不是在宫里当差吗?让他们拿着本宫的手谕去王府拿人!”
“奴才这就去!”太监闻言是又惧又喜,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传话了。
禁军的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后穆诗妍就被接入了长秋宫。
而相府那边,穆元海自打收到容妃的命令就陷入了纠结中。
他是当朝右相,按理说应该只忠于皇上。
可现在唯一的女儿嫁到了承王府,还怀了承王的骨肉,如今不仅女儿的性命捏在承王手中,他相府的前程也与承王紧密相连。
若是承王事败,不管他有没有参与,相府都会受到牵连。
唯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方能有一线生机。
一番考量过后,他终是没忍住唤了心腹福伯前来:“传钱嵩来见我!”
听到钱嵩这个名字,福伯心里是十分惊讶的。
钱嵩是相爷二十几年前收养的孤儿,一直秘密养在庄子上,是相爷手里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暗刃。
当年真夫人难产,就有他的手笔。
自打真夫人过世后,相爷已经很久没有找过钱嵩了。
福伯知道相爷找钱嵩,定是有关乎相府生死存亡的大事,所以他半点都不敢耽搁,亲自去了城外庄子上请人。
半个时辰后,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来到了书房:“义父,您找我?”
穆元海眯起眸子打量着眼前沉稳不少的男子,直奔主题道:“我要你今晚亲自领一队死士,去取龙渊王的性命!”
自打凤棠死后的,他便将府上那些暗哨都交给了钱嵩管。
他知道钱嵩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暗中磨刀,此人性子虽沉稳了不少,杀心却一点都不减当年。
他若出手,定能叫那个短命鬼当场毙命。
钱嵩听完什么都没问,只抱了抱拳道:“是,儿子保证完成任务!”
他走后,穆元海就乘坐马车悄悄出了府。
昨日秦国公府的管家上门了,邀他今日务必要过府一叙,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议。
夜幕刚降临,天边便升起了一弯皎洁的上弦月。
一阵夜风吹过,池边小憩的凤浅猛地睁开了眼。
她半眯着眸子看了看远处晃动的竹林,面无表情地起了身,然后走到帝北珩身边取下他身上最重要的两根银针。
他体内的余毒已清,今日不过来药池里重塑筋骨,想不到筋骨还没塑成就有人来捣乱了。
凤浅的身形一动,帝北珩就睁开了眼。
她能察觉到的杀气,他自然也察觉到了。
“啧啧,惦记我这条命的人还真多,这么快就有人来取了。”危险来临,凤浅还不忘自嘲。
帝北珩一愣,随即哀怨道:“夫人怎知,他们不是冲着咱们夫妻来的?毕竟新婚燕尔的,为夫可离不开你!”
话音一落,凤浅嘴角就狠狠抽了抽。
这男人比她还狗,都这时候了,还不忘秀恩爱!
抬手按了按他不老实的肩膀,她低声交代道:“筋骨重塑正在关键时刻,你不要乱动,我会速战速决的。”
说罢便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石桌前,拿起桌上的酒壶就旁若无人地灌了起来。
帝北珩见状忍不住笑了。
喝酒助兴,浅浅玩得可真花!
他能得感觉得到,这些人身上的杀气虽浓,武功却不咋地。
以浅浅的功夫对付他们还不在话下,正好可以让她好好活动一下筋骨。
毕竟回来这么久了,她可一直都在扮柔弱呢!
他从水里浮起来了一点,然后眨了眨着眼,好整以暇地靠在温泉壁上看戏。
不料,凤浅都快将一壶酒灌完了,那些杀手还没揪准时机动手。
她突然没了耐性,佯装生气地跺脚道:“到底还杀不杀,不杀我可要醉倒了?”
黑暗中,钱嵩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
他朝身后打了个手势,立即就有几个黑衣人持刀扑了过去。
凤浅本就不耐烦了,不料那几个黑衣人还直接掠过她,持刀朝着帝北珩而去。
她的耐性瞬间被消耗殆尽。
“找死!”凤浅倏然冷笑一声,眼底蓄起浓浓的杀意。
下一刻,那几个黑衣人还没碰到帝北珩的面门,身体就直直定在了原地。
那样子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直到胸口处传来剧痛,他们才发现自己竟被人从后背一箭贯穿了心脏。
惊呼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气绝身亡了。
六箭齐发,个个一箭穿心而亡。
暗处看得清楚的钱嵩大惊,他从未听说大小姐有如此箭术。
帝北珩顺着皎白的月光看过去,就看到凤浅手持一柄弦月弓,冷冽得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嗜血罗刹。
听着黑夜里寂静的风声,他不禁勾唇一笑道:“早就听闻凤老将军极善骑射,箭箭超神、例无虚发,看来夫人果真深得外祖父的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