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易之并不知道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的小儿子和人抢包房被人打了,而且打人的是一个小小的骁骑卫指挥同知。
他能猜到是他的小儿子惹的别人,但是那又如何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小儿子被打了。
这个最小的儿子最受妻子的疼爱,所以养成了纨绔的习性。昨晚老妻晚就跟他唠叨个没完,若是不能给那杀千刀的破落户颜色看,就跟他没完。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终的是颜面。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若是他这个尚书的儿子被一个小小的指挥同知打了,而那人却一点事都没有,那他算什么
呵,也许皇帝觉得这不过是两个小孩儿打架,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于他而言,这却不是一件小事。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当然,他不能就这么去找皇帝理论,那样他身为尚书重臣的气度何在
“皇上,都察院佥都御使马文远求见。”
“宣他进来吧”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马文远低着头进了乾清宫行了跪礼。
皇帝向后靠了靠身子,淡淡道:“平身吧,所为何事啊”
马文远起身恭敬道:“臣弹劾骁骑卫指挥同知唐宁。昨夜唐宁在聚香楼因为包房之事恃勇行凶,打伤十余人,其中就有礼部尚书的公子。”
“皇上,此事在京里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唐宁身为朝廷命官,却狂悖无礼,于大庭广众之下悍然行凶,使得京里议论纷纷,影响十分恶劣”
“想那唐宁出身乡野野蛮粗鲁不识礼数,虽然于武选之中夺得头筹,但是朝廷取仕也当注重品行。”
“如唐宁这种狂悖之徒,刚刚履任便悍然行凶,目无国法,岂能成为国之栋梁”
“臣窃以为,朝廷选任官员当才德兼备方可,唐宁有才无德,不能为朝廷命官。臣请罢其指挥同知之职,以正物议”
皇帝静静的听完,淡淡笑道:“爱卿言过了,不过是两个孩子打架罢了,京里哪天不发生这样的事”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正是锐气正盛的时候,打个架不算什么,无关品行,若是天下的少年连锐气都没了,那朕还如何指望他们为朕开疆扩土,守护江山社稷”
马文远不甘心道:“皇上,这并非是少年郎之间的拌嘴打架,而是朝廷命官恃勇殴打京中子弟”
正说着一个小太监轻轻的来到皇帝身边小声道:“皇上,礼部尚书求见”
大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皇帝听了似笑非笑道:“礼部尚书宣他进来吧”
钱易之进了大殿抬头看到这情形愣了愣,仿佛十分诧异的样子。钱易之行礼道:“臣不知皇上正在和马大人议事,倒是臣来的不是时候了”
皇帝似笑非笑道:“哦,不知钱尚书是为何事而来”
钱易之两忙欠身道:“皇上,因为一场大雨,贡院倒塌了不少房舍,为了今岁秋闱顺利,臣请将贡院修缮一番。”
皇帝点头道:“秋闱在即,修缮贡院也是应当,朕准了,会让工部拿个章程出来,尽快把贡院修缮了。”
“钱尚书来的正是时候,马御史刚刚说,聚香楼昨夜发生了一起打架斗殴事件。”
钱易之听了连忙跪了下来,请罪道:“皇上,昨夜聚香楼确实发生了打架事件,臣的犬子就是当事人之一”
“他昨夜去聚香楼赴宴,不知怎么惹到了骁骑卫指挥同知唐宁,被唐宁痛殴了一顿。”
“犬子向来愚钝老实,不会行事,可能举止失措所以招惹了唐同知,臣想着弄清原委之后,让犬子去向唐同知致歉,化干戈为玉帛”
“唉,只是唐同知的性子也太烈了些,一点小事,竟将犬子打的容貌尽毁,以后,以后,怕是见不得人了”
钱易之说到最后已经变得十分低沉,马文远听了脸色也变了,沉声道:“皇上,这事已经在京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一点小事竟然将礼部尚书的公子打的容颜尽毁,这样暴虐狠毒之人,品行不端,怎么成为朝廷命官罔顾国法啊”
皇帝淡淡道:“暴虐狠毒品行不端朕印象里唐宁可不是这样的人,朕前些日子微服出宫,倒是遇见了刚刚入京的唐宁,朕与他闲聊了许久,朕印象里这小子挺老实挺纯朴的。”
“昨夜聚香楼里到底发生了何事因何起了嫌隙动了手你们知道详情吗说与朕听听”
跪在地上的钱易之微微色变,原来唐宁和皇帝竟然之前就有过一面之缘,而且给皇帝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怪不得皇帝会封唐宁为骁骑卫指挥同知,怪不得皇帝会将弹劾唐宁的奏折留中,原来都是因为皇帝见过唐宁,而且对他印象很好。
真是好运气啊钱易之心里不禁感叹,皇帝微服出宫竟然让这小子给遇上了,而且还给皇帝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简直就是逆天的运气。
钱易之也感到了一丝难度,不过终究只是给皇帝留下了一点好印象而已,而印象是可以改变的。
钱易之跪在地上沉声道:“臣昨夜也听犬子说起过,只是因为包房之事起了一点口角,当时唐同知一言不合直接就挥拳打了过来。”
“犬子虽然也习过拳脚也带了几个护卫,但哪里是武状元的对手,再加上唐同知带着一众将官,趁着酒兴就将犬子和护卫暴打了一顿。”
马文远沉声道:“皇上,唐宁本是山野少年,只是因为初入京师被京城的繁华所慑,所以才貌似忠厚老实。如今做了骁骑卫指挥同知便原形毕露不知轻重,这样的人实在不当为朝廷命官还请皇上三思啊”
皇帝摇头叹道:“真是岂有此理”
马文远和钱易之听了皇帝的叹息全都心中一喜,看来皇帝是被他们说动了。
皇帝淡淡道:“去,将唐宁召进宫里,朕倒要亲自问一问他,为何要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