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访者除了端木蕻良和萧红之外,还有一个日本女人,名叫池田幸子。
萧红的抗战小说狂野的呼喊,就是今年1月份在池田幸子家中完成的。她之前和端木蕻良住在江津,去年底搬到重庆寄居在池田幸子家中,前不久两人刚在重庆黄角树租了间房子。
没错,萧红和萧军已经分手了,她现在跟端木蕻良是情侣。
二萧分手的原因很简单,萧军数次出轨且喜欢打人。分分合合近十年,萧红终于下定决心分手,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分手,但绝对是最后一次。
萧红和端木蕻良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怀了萧军的孩子。据萧红自己说,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但朋友们却说那个孩子很健康。由此,后世许多人猜测萧红把自己的孩子掐死了,但也有人认为萧红把孩子送人了,因为没人见过婴儿的尸体。
三人正在客厅喝着茶,周赫煊突然出现,他们连忙站起来迎接。
“老师”
“周先生”
端木蕻良、萧红和池田幸子齐声问候。
端木蕻良介绍说:“老师,这位是日本著名反战人士、鹿地亘先生的妻子,池田幸子女士。”
“你好,池田女士。”周赫煊主动握手。
池田幸子微笑道:“你好,周先生,非常荣幸能与您见面。”
这夫妻俩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在日本进行反战活动。1927年鹿地亘被日本政府逮捕,关押到1935年才出狱,随即和妻子一起流亡到上海,与孙夫人、鲁迅、郭沫若、冯乃超等人都是挚友。
萧红和池田幸子夫妇也关系匪浅,有次他们被日本特务搜捕,正是依靠萧红的帮助才逃离上海。
周赫煊由衷地表达敬意道:“非常感谢池田女士与尊夫为中国人民所作的一切。”
池田幸子说:“和平是人类的共同追求,它超越了国界和种族,我和丈夫只是全世界无数和平主义者当中的一分子而已。”
周赫煊问道:“鹿地先生呢”
池田幸子说:“他在前线从事日军策反工作。”
周赫煊道:“如果需要什么帮助,请尽管开口。”
池田幸子拿出一本神女,微笑道:“谢谢周先生的好意,您能在这本书上签名,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了,外子可是周先生的忠实书迷。”
周赫煊立即翻开扉页,用钢笔写道:谨赠中国人民的好朋友鹿地亘、池田幸子,祝你们身体健康。周赫煊。1939年6月26日。
“谢谢。”池田幸子小心收好。
端木蕻良也拿出一本书:“请老师斧正。”
这本书正是端木蕻良的科尔沁旗草原,周赫煊笑道:“终于出版了”
端木蕻良说:“我按照老师的意见,花了六年时间修改完善,已经删除冗余的描写,也把书中红楼梦的痕迹弱化了。”
周赫煊把书放在茶几上,说道:“我有空再慢慢欣赏。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来重庆的”
端木蕻良答道:“去年武汉沦陷之前,我和萧红就搬到了江津。”
周赫煊责怪说:“来重庆这么久,都不到老师家里看看”
端木蕻良解释说:“我们和舒群、白朗、罗烽、孔罗荪等东北流亡作家住在一起,大家有共同话题,平时可以互相讨论文学创作。”
周赫煊又问:“有稳定工作吗”
端木蕻良说:“我在重庆新华日报做编辑。”
一听居然是新华日报,周赫煊没有继续再问,只叮嘱道:“保护好自己,注意国党特务。”
“我们会注意安全的。”端木蕻良说。
周赫煊仔细想了想,说道:“我在两路口修了一栋高级公寓,还留着几个空房间没租出去。那里离防空洞很近,躲轰炸不用跑太远的路。”
萧红直接拒绝:“多谢周先生好意,但我们现在已经有房子住了。”
别人不领情,周赫煊也懒得多说什么,他只是想避免遗憾而已。
历史上,萧红在重庆住得好好的,就因为体弱多病经不起跑防空洞的来回折腾,才跟端木蕻良一起搬去香港,结果被一个庸医误诊致死。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萧红不去香港,或许就写不出呼兰河传。香港恬静幽美的创作环境,彻底激发了她的创作热情,那两年是萧红文学生命的巅峰,写起小说来就跟母鸡下蛋一样轻松。
萧红的性格很热情活泼,或许是因为拒绝了周赫煊而不好意思,她连忙转开话题道:“对了,周先生,丁玲女士让我代她向你问好,感谢你对她以及组织的帮助。”
“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周赫煊问。
萧红说:“去年我们一起在西安参加西北战地服务团,她说周先生是真正的纯粹的爱国者。”说着,萧红突然笑起来,“周先生,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本人是什么时候吗”
“我们以前见过”周赫煊没回忆起来。
萧红笑道:“我见过你,你没见过我。当时你跟爱因斯坦先生一起回国,北平无数学生到车站迎接,我就站在那人群里面。”
周赫煊哈哈大笑:“想不到我们都认识快十年了,老朋友你好。”
端木蕻良插话说:“那时我还在南开中学读书呢。”
萧红见池田幸子一直没有发言,怕冷落了她,又开始带话题说:“池田女士是什么时候认识鹿地先生的”
池田幸子说:“他很早就是日本知名作家了,我原先是他的书迷,后来因写作而相识。”
萧红又对周赫煊说:“池田女士还和鲁迅先生一起讨论过周先生的作品。”
池田幸子道:“是啊,当时外子也在,还有内山完造先生。我还记得鲁迅先生对神女的评价,他说:这本书是20年代学史,整个20年代只提一本神女即可。”
周赫煊连连摆手:“鲁迅先生过誉了。”
萧红笑着模仿鲁迅的口吻,手指虚夹做抽烟状,说道:“周明诚这个人啊,什么都好,最大的缺点是不会喝豆汁儿。”
“哈哈哈哈”端木蕻良在旁边大笑不止,似乎这句话戳中了他的笑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