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来看,阿奴扎的姐姐应该是这颗星球上的秘密最大的突破点,这个女孩知道的事情比我们一开始预期的还多得多,她恐怕甚至知道部分梅洛瓦人的最终目的之类――当然最后这个是我猜测的,但阿奴丽丽价值重大肯定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这一早晨我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争取到阿奴丽丽的信任,让她把我们当成自己人。
对此,林大小姐的评价是:你丫要敢用色诱术,就等着被清蒸红烧铁刨花吧。
你说那丫头是怎么联想到这些东西的
今天的早饭还是要在阿奴扎的大屋里解决,说实话这个世界的食物对我而言实在是种挑战:估计对我们而言,除了珊多拉之外所有人都认为那玩意儿是种挑战。所以早起我就赶紧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然后以苦行中为理由再次喝汤了事。你还真别说,虽然这玩意儿里面有神经毒剂,但味道还真可以,用珊多拉的话来说,那就是可可味的,嗯,稍微苦了一点,维斯卡不怎么喜欢。
可能是“巧克力汤”的味道引起了某个小豆丁的注意,正在一群人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胸前的口袋里传来一阵拱来拱去的感觉,然后叮当从里面探出头来:“呀天亮了啊叮当该吃饭了阿俊,阿俊快给叮当吃东西”
阿奴扎和阿奴丽丽当时就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我口袋里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生物,然后看着这个小不点啪嗒一声跳到桌子上,一路小跑着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盘子,从身上摸出一个耳挖勺大小的勺子来,舀着里面的汤往嘴里送。叮当完全没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兴高采烈地解决着自己的早饭问题,喝了半肚子汤之后小东西才跑回来,在粗木制的桌面上摊开一块糖纸当做桌布,然后哼着谁也听不懂的小调往上摆了几片碎饼干和俩葡萄干。还有半个花生米――这样一来,主食粗粮和餐后水果就都有了。小东西用一片小树叶盛了半“碗”汤,坐在糖纸前面一脸高兴:“阿俊说过,出门在外一切从简,这样的早饭就很好很好啦叮当要开动了”
“我这你们这是啥”阿奴扎抓着勺子,双目圆睁,已经彻底陷入反应不能的状态,叮当这小东西一向率性而为。再加上刚刚睡醒还相当迷糊,结果把老实的阿奴扎吓住了。
珊多拉一脸疲惫地捂着脑门,叹了口气:“唉你什么都没看到,现在保持微笑。”
阿奴扎脸色一呆,瞬间无视了桌上的奇怪小生物,低头认真吃饭。阿奴丽丽刚想说啥。珊多拉也看了她一眼:“你也什么都没看到,刚才都是你的幻觉。”
然后姐弟俩就一切“正常”了,叮当则终于从刚刚睡醒的糊涂状态清醒过来,抬头看看四周,手里还举着小半个刚啃了一半的花生米:“呀有外人在呢阿俊,叮当是不是惹麻烦了”
“你继续吃吧,”珊多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下次蹦出来之前说一声,怪吓人的。”
“哦。”叮当稀里糊涂地点点头,然后看到了浅浅肩膀上又钻上来一个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小家伙,后者脑袋上顶着小半块蛋壳当做帽子,赫然就是浅浅从小乌鸦那里借来的小小乌鸦,于是叮当立刻高兴了,“小小鸟你也来了来吃饭吧,叮当这里有葡萄干哦,可以分你一个”
“叽”迷你麦迪雯高兴地叫了一声,沿着浅浅的胳膊滑滑梯一样来到桌子上。她先是用自己的蛋壳舀了一“碗”汤。然后跑到叮当的糖纸桌布前面,俩小东西就这么推杯换盏起来:就着两个葡萄干。阿奴扎和阿奴丽丽顿时再次目瞪口呆。珊多拉这次把两只手都按在脑门上了,声音跟二十天没睡过觉一样有气无力:“你们看见的都是幻觉,你们什么都不要在意”
“哦,”阿奴扎和阿奴丽丽脸上的表情再次正常起来,然后前者挠挠头,“我怎么感觉今天早起怪怪的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忘掉了。”
那是,你面前正有俩巴掌大的小东西在就着俩葡萄干和两碗神经毒剂划拳呢,你还得时刻无视这种场面,能不怪么
“说起来,这个村子一共有多少人呐”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了,于是随便选了个话题,起码把阿奴扎和阿奴丽丽的注意力从眼前的违和感上吸引开来,阿奴扎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这个话题我觉得选的不错。但没想到的是,阿奴扎脸上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然后才不好意思地笑着:“什么多少人反正很多人就是了我记着小时候就很多人,现在也是很多人。”
“额”我也没想到对方身为村长竟然是这么个答案,有点哭笑不得,“可别说你身为村长,连自己村民的人数都不知道。我看这村子起码也有几百人吧,早起的时候还挺热闹的。”
“几百”阿奴扎顿时一脸惊奇,在桌子上划拉起来,“你是说人数那是多还是少”
说实话,这时候我已经彻底懵了,对方就好像在梦呓一样,说的完全驴唇不对马嘴,我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想找个话题,竟然会变成这么古怪的对话:“当然是人数啊,这你不知道”
“阿奴扎,”珊多拉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我的话,“假设你有两百个村民,因新生儿和外来人口,他们增加了一倍,现在你有多少个村民”
阿奴扎一脸茫然,他完全听不懂珊多拉在说什么。
“阿奴扎,”林大小姐好像也意识到某种情况,她的眼神十分严肃,“二加四等于多少”
阿奴扎茫然地笑了笑,尴尬地看着我们:“那个你们是在说你们家乡的风俗吧我们这儿不时兴这个,世界真大呢,每个地方人说话的习惯都不一样,我爷爷没骗人”
“珊多拉,这怎么回事”我在精神连接里问道。
“数学被抹掉了。梅洛瓦人抹掉了这些土著的数学能力,可能是基因上的改造,也可能是精神药剂和长期洗脑造成的屏蔽效应,阿奴扎完全无法思考和数学有关的事情,甚至简单的加减乘除都不会或许他只能从一数到十,这还是因为他有十根手指嘁,我知道梅洛瓦人是怎么锁定这颗星球上的文明进程了,现在这颗星球的人类开化程度正好被锁死在数字十以内。没有数学,他们制造不出任何精密机械,也无法观察瞗锹既魏沃芷谛缘淖匀幌窒螅踔廖薹ua匀灰簿兔挥腥魏慰梢晕榷鞔兜氖侄危灰朗А仿逋呷瞬环汛祷抑湍芩勒鲂乔虻奈拿骷蓿桓鲋荒苋鲜妒鍪值闹肿迨怯涝墩闪坎怀鏊墙畔碌耐恋氐摹
“卧槽这么绝”我虽然没有珊多拉这么凶残的知识量,但这种简单的逻辑还是能理清的。之前大家就一直很好奇梅洛瓦人是如何锁死了这颗星球上的文明进程:原本我们以为是相对暴力的手段,比如禁止一切新明出现,直接处决用阿奴丽丽的话说就是“带走”,被带往神之国那些偶尔脱控并且产生进步思想的土著,但没想到他们竟然采用了这么彻底又高效的手段。确实,锁死数学是锁死一个文明科技进程的最佳途径――除非这个文明有其他的种族天赋来绕开“数学”这一文明基石。而这个星球的土著显然没有这种天赋。
暴力和直接干涉手段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锁住星球上的文明进程,但这种手段终究会有漏洞。脱控者和天生免疫药剂的人总是存在的,而且即使是被控制的土著,也有一定自由思考的能力,这些人无意识的行动都可能引文明的进步,哪怕这些无意识间做出的进步再不起眼,梅洛瓦人也必须不断亲自出面“修剪”,才能把这颗星球的文明精确锁定在蒙昧状态,因此他们采取了锁定数学这样高效而断子绝孙的手段。
“我会让其他两个星球上的特工检查他们那里的土著居民是不是也有一样的情况,但估计答案不会有意外。”珊多拉不动声色地消灭了第十二碗“巧克力汤”。在精神连接里说道,“现在已经有两名特工尝试去追溯那些被带走的土著居民的下落。不过被带走的人好像都被送到了梅洛瓦母星圈,即使以帝国特工的本领,要不动声色地潜入那地方也有点困难梅洛瓦人在母星设置了大量旧帝国警戒设备,安保程度不会比影子城低多少。可能最终还是要我们亲自去解决这个问题”
“咳咳。”正在我和珊多拉通过精神连接偷偷商谈这些事情的时候,桌上突然传来一阵女孩子的轻咳声,我抬头一看,现阿奴丽丽正看着这边:刚才一直在和阿奴扎说话,我把她给忽略了。
“额,有事”我看着这个可能知道很多秘密的女孩,心说刚才和阿奴扎的对话难道引起了她的兴趣
“没,就是突然很想了解一下你们旅途中生的事情,我对这些事很好奇吃完饭能来我房间一趟么你们所有人。”
“诶,我也有兴趣,我也有兴趣,”阿奴扎立刻接茬叫起来,“我这这个村子呆了好多年了,还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呆会你们也给我讲讲”
“阿奴扎,你还有工作要做,”阿奴丽丽很严肃地看了自己弟弟一眼,“你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别忘了爷爷走的时候是怎么交待你的。”
阿奴扎被他姐姐管教的服服帖帖的,闻言顿时低下头哦了一声,专心扒饭。看到这一幕,我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自己在老姐面前好像也是一个德性这就是御姐的战斗力么
旁边林雪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对她的意思心领神会:这时候阿奴丽丽叫我们去和她私下谈谈,肯定不会是真的对所谓旅行有兴趣,她有话要说了。
看样子我们无意中突破了这个女孩的警戒点,或许就是在刚才让阿奴扎计数的时候。
吃完饭后阿奴扎就被他姐打去工作,或许整个星球像阿奴扎这样需要别人催促才会去工作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吧,没有受到神经毒剂影响的阿奴扎,无法做到像普通村民一样精确依照时刻表来生活,他的姐姐在这种情况下隐瞒真相如此之久也真不容易。当然更重要的是阿奴扎很听他姐的话――如果丫是个熊孩子的话大概七岁以前就让梅洛瓦人打死了。
我们则跟特务接头一样溜到了二楼,一帮人全挤在阿奴丽丽的房间里。
“你们能数数”阿奴丽丽开门见山地说道,她对我们也不客气,说话很少客套,或许这是因为同为“有秘密的人”,前提立场就没有客套的必要。
“比你想象的还精通,”我点点头,“看样子这也是个挺罕见的才能。”
阿奴丽丽靠在窗口。看着外面忙碌而又茫然的村庄:“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从什么样的地方来的,怎么会如此缺乏常识。难道你们就没现这么明显的好吧,或许是我多虑了,但看样子我的运气不错,你们这样有天分的人竟然会自己出现在我面前你们是二次免疫者。”
我们顿时一愣,又听到一个没听说过的名词:二次免疫者。这是什么玩意儿
“二次免疫是比单纯免疫神经毒剂的洗脑效果更加罕见的变异情况,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出现几率,而且其中一大半都无法活着逃过那些神的眼睛”阿奴丽丽突然站起身,在房间角落一个看上去是杂物箱的藤条箱里翻找起什么东西来,一边说道,“因为遗传因子是不稳定的,变异脱控的问题始终存在,所以他们才在遗传因子的基础上,又通过全族服用神经毒剂来进行更稳定的控制。神经毒剂有两个作用。第一是对洗脑起到促进效果,并消除普通人对神的质疑心态,第二,则是在婴儿阶段一次生效,在初期就抑制人的脑穊谷死辔薹ㄊ侗鹗帧11岛筒街璩降姆橇月呒4蠖嗍窬炯撩庖哒叨贾荒苊庖叩谝恢智榭觯薹庖叩诙智榭觥r蛭窬炯炼源竽缘钠苹底饔檬窃谟ざ锥谓械模律谝淮畏┖蠖了奶炷冢宰橹突崾艿接跋臁6词故翘焐拿庖哒摺t诟粘錾氖焙蛞埠艽嗳酢庖吡姑挥斜硐殖隼矗运嵌荚诓挂┬灾熬捅黄苹盗耸伎寄芰aj率瞪仙窬炯撩庖哒叨际窃诖笤剂曛蟛呕岜硐殖龆砸┘恋牡挚沽at诹曛八峭艿较茨缘目刂疲饩褪俏裁醇负跛腥硕嘉薹ㄊ谡飧鲂乔蛏希挥腥嗽诹曛翱梢蕴庸窬炯恋那质础6蚊庖哒呤翘焐换岜黄苹凳芰Φ娜耍潜纫话愕拿庖哒咭笪奘叮衷诰谷灰幌伦映鱿至苏饷炊啵训滥忝钦黾易濉
“你是二次免疫者么”珊多拉突然看着阿奴丽丽,“我记得你连神经毒剂最基本的洗脑作用都没法抵抗,只能靠减少服药量来脱离控制,但你绝对不至于没法计数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珊多拉可能用上了轻微的精神干涉,好让阿奴丽丽不觉得这个问题很突兀,毕竟在对方眼中,我们一群人应该是比她还无知的“普通人”才对。阿奴丽丽略蝏淘チ艘幌拢崆岬阃罚骸拔沂墙邮芰朔聪蚋脑斓亩蚊庖哒摺t谝蛭承┰颍冶匦胫匦6邮苌窬炯恋挠跋欤诟脑熘埃业氖芰o丫墒欤圆换嵩俦淮莼佟
我顿时大为惊讶,感觉眼前这个女孩身上的秘密简直已经成山:她原本竟然是个和阿奴扎一样的免疫者然而却接受了所谓的反向改造,好再次受到毒剂控制这种反向改造必然不是她在这铁器时代初期的小村庄里自己完成的,不管怎么想,这都是一个需要无菌室白大褂和一堆玻璃瓶的过程,也就是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会颠覆你们的认知不,颠覆你们的一切,”阿奴丽丽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将其托在胸前,“或许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才能完成这一使命,你我都无法活着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但是你们希望真正地活着么结束这种颠沛流离的流亡生活,真正有一个目标地活着,只为了总有一天,我们的子孙后代可以重新自由地呼吸,可以永远摆脱神经毒剂和洗脑的控制。在你们作出答复之前我只能说这么多,但如果你们同意,我会告诉你们一切。”
“听上去挺严重,”我挠挠下巴,“你就不怕万一我们不答应你现在说的已经够多了。”
阿奴丽丽回答的很平淡:“没关系,按照规定,我会处理好你们之后的事。相信我,虽然看上去是这样,但我有对付数百人的自信。”
“说实话,你不是个合格的忽悠者,”莉莉娜吐吐舌头,“哪有一开始就把事情说那么严重,还不给人甜枣的就是画你也要先画个大饼,这才好拉人嘛――比如你可以说我们一定会获得自由,因为我们胜券在握,这又不是骗人,反正被忽悠上当的人要么最后真的自由了,要么真的死翘了,绝逼没有反驳你的机会。干这行的,你得会语言艺术”
众人:“”
这丫头还真敢说出来啊
“咳咳,别在意她的话,”我顺手把莉莉娜扔一边去,看着阿奴丽丽手里捧着的那个小玩意儿,那是一个灰蓝色的金属圆柱,易拉罐大小,表面有微光流动,它看上去很旧,但似乎运转良好,并且正在射一个隐藏很好的空间信号――这么个玩意儿,扔地球上够全世界科学院的大爷大妈们研究半辈子的,现在它却出现在一个穿着粗麻布衣服和兽皮靴的土姑娘手里,我微笑起来,感觉进展很令人满意,“我可以代表大家的意见――我们入伙。其实我很聪明的,你说了这么多,我大概猜到了什么,你应该是你们吧”
阿奴丽丽微不可查地呼了口气,随后举起了手中的小设备:“那么接下来,我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