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拉德上校花了约十秒钟,念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意义不明的代码,而且是按照字母的发音一个一个念的。
待她念完之后,整个房间里的反抗军将士全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目光灼灼地盯着封不觉。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等了几秒,封不觉开口问道。
也不知为什么,当他问出这个问题时,周围的人又神情一松。
“呵原来如此。”此时,康拉德也稍稍收起了那严峻的表情,口气稍有缓和,“抱歉,封不觉先生,我并不是不信任你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我不得不小心行事。”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后,并抬手朝桌子另一端的一张椅子示意了一下,“不用拘谨,请坐吧。”
觉哥没怎么犹豫便走了过去,坐定之后,他开口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微顿半秒,又问了一遍,“刚才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嘿跟上校说话客气点儿”下一秒,站在觉哥后方的闪电头就厉声发话了。
不过,上校立即摆手,并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这里我来”。
“封不觉先生。”短暂的沉默后,康拉德上校将手肘撑在桌上,用一种“我正在看穿你”的眼神望着觉哥,接道,“我想你应该知道p吧”
“我知道这两个字母的缩写至少可以代表二三十种含义,你能说具体点儿吗”封不觉回道。
“parasitoidn寄生人。”康拉德立刻应道,“辟塔为了这场战争而制造的一种特殊兵种。”
“哦”封不觉虚着眼道,“听这名称莫非是被部分改造过的半机器人”
“确切地说,是被纳米机器人寄生的人类。”康拉德解释道,“在战争打到第五年时,辟塔便开始施行了这项计划它将我军的被俘人员、一般的罪犯、以及它所认为的生产力低下的人集中起来强制改造,在这些人的体内植入纳米机器人;这种植入带来的影响是不可逆转的,纳米机器人会立即摧毁被植入者本身的部分大脑组织、并取而代之,使其成为ai的傀儡;一旦那些纳米机器人停止运作,p也会随之死亡,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封不觉接过话头,“在接受改造的那一刻,那些人等于是已经死了。”
“没错。”康拉德回道。
应完这句,她若有所思地长叹了一声,再道:“呼在这项技术刚出现时,我们对其一无所知;由于纳米机器人的体积极小、且具备反扫描程序,用一般的扫描设备根本无法进行识别因此,在那段时期,大量的p渗透到了我军内部给我们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言至此处,她不禁蹙眉摇头;别看她的年纪只比觉哥稍微大个几岁,但其眉宇间流露出的尽是一种饱经沧桑的气质,当然了,对于一个生在战争年代、并参与其中的人来说,这不足为奇。
“好在,我们并没有被彻底搞垮。”停顿了片刻后,康拉德再道,“我们的情报人员也很快搞到了p的相关信息,并找到了几种验证p的方法。”
“比如你刚才所说的那串代码”封不觉道。
康拉德微微点头,回道:“辟塔制造的所有智能机器人,都会被配上一段紧急停止口令,p脑内的纳米机器人自然也适用这一原则。”
“那你又怎么知道”虽然这话对自己不利,但封不觉的脾气就是忍不住要说出来,“你刚才报的那段口令不是过时的呢辟塔完全可以给每个批次的纳米机器人换上一套不同的口令吧”
“不,它不能。”康拉德对这个疑问却是没有多大反应,“因为人脑是非常复杂的器官,所以那些p机器人的结构和运作原理也有着相当严格的规范和很大的局限性。简单地说改了口令,那些机器人就不起作用了,那成本高昂的植入手术也就成了单纯的杀人手术毫无意义。”
“哦”封不觉问道,“那我姑且一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得知那串口令的呢”
“就在第一批p给我们造成打击后的一个月。”康拉德回道。
“那么从那个时候起,p不就等于不起作用了吗”封不觉道。
“的确,从那时起,辟塔就大幅减少了p的产量。”康拉德回道,“但少并不代表没有。毕竟我军的人员变动也是很大的,不是每个新兵都能把代码背出来、甚至有些老兵也不行;而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去给每一名士兵印一本儿记录着各种代码或注意事项的手册因此,这些年里依然会有一些p试图通过各种渠道混入我们之中。”她说到这儿时,从桌上的雪茄盒里取出了一根雪茄,很随意地用一把小刀切掉一头,给自己点上抽了一口,“呋好了,关于寄生人还有什么疑问吗”
封不觉闻言,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你刚才说有几种验证的方法”他的视线迅速移动到了那几名士兵手中的奇特装置上,“他们手里拿的也算一种吧”
“我军特制的脉冲枪。”康拉德用一种中年大叔般的腔调吐着烟圈,回道,“百分之百可以烧掉p脑内的机器人,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几率会给普通人造成脑损伤。”
“呵呵呵”封不觉干笑几声,不予置评。
“好了,封不觉先生。”康拉德回道,“我已经说了不少,但你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呢”她顿了顿,“我得提醒一下无论如何,你现在还是我军的俘虏,我可以对你很客气也可以很不客气明白吗”
康拉德也是一个挺会谈判的人,虽然她的确是跟觉哥说了很多的样子,但实际上她所说的内容对这个世界里的人来说都是常识而已,随便哪个反抗军士兵或者搜查部队成员都知道这些事儿。
“我的情况,萨德上尉应该已经跟你反应过了吧”封不觉也是个很会谈判的人,至少脸皮厚这点他肯定是合格的,“眼下你让我说,我大概只能告诉你一些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事儿了,因为这条时间线上的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这种“老子失忆了怎地”的态度,是很标准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哼”康拉德冷哼一声,“我本来就是要问你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事。”
“怎么”封不觉试探着问道,“我在审讯室里所说的内容,还不足以证明我是知跃者吗我可得提醒一下之前那个问题可是萨德上尉问的,除非他事先和我串通好了,让我准备好一大段答案来唬人,否则”
“这我都知道。”康拉德又一次打断了觉哥,“不用你来告诉我,如何甄别卧底”
“卧底”封不觉疑道,“你不是已经验证了我并非p吗至于我是否是机器人的事儿,你们也早就扫描过了吧”
“哈”这一刻,闪电头在后边干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康拉德也笑了。
只见她将身子朝前靠了靠,朝觉哥脸上吐了口烟:“纯人类的间谍才是最麻烦的”
“还真有这种人啊”封不觉虚着眼应道。
但他转念一想,这也是很合理的。几乎所有的战争中都会产生“二鬼子”这种存在,就算是黑客帝国那样的设定,都会冒出个人奸来;和那位想要躺在舱里享受荣华富贵的老兄相比,眼前这个世界里的人奸至少还能享受到一些实质性的好处
“行了,别再东拉西扯了。”康拉德道,“也许你能唬住萨德,但你骗不过我记性好的间谍我也见多了,只要训练两三个月,他们就能把有关电子游戏的基本常识背个七七八八,表面上看和二十岁之后觉醒的知跃者也没什么两样。”她又吐了口烟,“呋但是,没人骗得过我的眼睛。”
“小子,今天算你倒霉”紧接着,闪电头便用一种自豪的语气,适时地在旁恐吓了觉哥一句,“上校可是第一批觉醒的知跃者之一,你的把戏很快就会被拆穿的。”
这时,康拉德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接着对觉哥说道:“以前我就拆穿并活捉了许多纯人类间谍,并用不太客气的方式从他们的口中套出了不少情报来,这其中就有辟塔的间谍机构所用的训练材料。”
“明白了。”封不觉道,“你要问我几个间谍训练课中没有涉及的问题是吗”
“首先,请你分别说出至少三个山寨的游戏主机的名字。”一秒后,康拉德神情一肃,直接就问了。
“哈”封不觉的死鱼眼状态来了,“才三个吗”
“才三个”这个回应,倒是让康拉德的心中一惊,因为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大部分间谍连一个都说不出来。
对于那些非知跃者来说,他们对另一条时间线上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在接受间谍训练时,他们多半会把所有正版游戏主机的名称和缩写都背出来了。但是对于山寨机,只有真正具备“游戏记忆”的知跃者才会有印象;即使有些人的记忆中没有玩山寨机的记忆,至少也会知道几个名字。
“嗯”另一边,封不觉考虑了几秒,便开始了叙述,“说起山寨机呢肯定就得说fc了。在九十年代中期,当fc的市场份额逐渐被其他新型产品所取代时,反而是其山寨产品的春天;当然日本和欧美那会儿肯定已经是秋天了,还处在春天的是那些极难搞到正版主机和卡带的国家或地区;这其中,又以华语地区生产的山寨产品最多最广最精连俄罗斯的孩子们都是玩着各种大陆和台湾产品长大的。”
他用那种超级老司机的口吻,像是讲课一般跟康拉德说着话,恍惚间上校都有点儿忘了其实是自己正在考对方。
“fc的山寨机型极多,由于当时特殊的时代背景,这些山寨货可以堂而皇之地登陆各种大型商场的柜台,甚至能注册公司、越做越大”封不觉的话还在继续,“在此我就大致列举一些从来没有拿到过任天堂授权、也基本不把授权当回事儿的品牌比如小林通、智力宝、胜天、天马、sanny、尚鹤、海天使、庞天、小霸王、小天才、联华、新星、终结者等等等等,其中有一些还是互相山寨后出现的产物,确是颇为奇葩”
觉哥说这段儿的语速很快,几乎都赶上绕口令了。
康拉德也是顿时就惊呆了,听到一半,她手里的雪茄就整根都掉到了烟灰缸里去。
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几名卫兵吞唾沫的声音都变得很清晰。
“你先等等。”两秒后,康拉德的反应变得和此前的萨德上尉十分类似,她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觉哥,然后离开了座位,走到了房间一侧,掰动了墙上的一个金属阀。
紧接着,只听得“哐吱”一声,一个从墙壁内翻出的储物空间出现了。
那个空间里有一块看上去像是用垃圾拼出来的平板屏幕对,蒸汽朋克就这范儿,以及一台看上去非常像fc的游戏机;游戏机的旁边,还摆了一个特制的金属架子,上面整齐地嵌着几十张电路板也就是没有外壳的fc卡带,我们小时候称这种东西为赤膊卡。ps:当年我年少无知,一直以为撅都会坏;直到长大后,我看到了正版的fes卡带,不用说,这些就是游戏了。
“据我所知”打开储物柜后,康拉德又开口了,“辟塔会让间谍们玩一些比较经典的fc游戏,让他们实际了解一下什么是电子游戏。但是,辟塔只让他们玩每个游戏的第一关,以防这些人玩下去以后真的被游戏吸引而变节。”她说着,转头看向了觉哥,“所以我想请你随机选五个游戏,在不用tue命用完之后的续关的前提下,将其中的三个打到第三关,以此证明”
“行了我知道了。”封不觉还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自己迈步上前,随便抽了张卡反正卡也没包装,抽哪张都一样往游戏机里一插,娴熟地打开开关,拿起手柄,一屁股坐定,“切一上来就抽到忍龙三啊”游戏画面出来时,他就念叨了一句,随即看向康拉德道,“这游戏有点难啊而且分关比较诡异,第二段火车到底算一关还是半关说不清楚;要不然我给你打个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