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说:“你成为别人的盾牌,别人也能成为你的盾牌,站在你身后的人越多,你的盾牌就越厚。”
张仪说:“天地既生了你,岂有叫你永远混沌下去的道理”
庸夫人说:“我们改变不了命运的安排,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魏夫人说:“大争之世,男人争,女人更要争。”
无数记忆的碎片涌上来,几乎要将她的整个脑袋塞满了。她想,应该怎么办她竟已经不能站着不动了,有许多人希望她往上走,甚至推着她往上走,而又有更多的人,想将她推落,踩在脚下。
夕阳西下,她坐在殿中,伸手看着那缕缕阳光自指缝中落下。她想,她应该再进一步吗不,不能鲁莽。至少,目前不行。
这时候,女萝悄然进来,道:“季芈,魏大夫请见。”此时魏冉积军功,已封公大夫,便以此相称。外臣入宫,自然要预先请见。
芈月诧异:“哦,小冉回咸阳了。”当下道:“那就明日吧。”
次日,魏冉果然来了。他走到阶前,脱鞋入殿,迈过门槛时,顺手拂去庭中沾上的银杏树叶,潇洒地行了一个礼。他此时已经显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沉稳来。
芈月赞道:“小冉,每一次见你,都觉得你有了变化。”
魏冉笑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芈月嗔道:“自然是变好了。”
魏冉笑道:“如此,那阿姊要多谢司马错将军了,我是有幸跟在他的身边,才得以慢慢成长。”
芈月听到“司马错”三字,已经明白,笑道:“我自然是感激他的,但你今日来,不仅仅是为了看望阿姊吧”她盯着魏冉,一字字道:“是为了朝堂上征蜀征韩之事吧”
魏冉道:“是。”
芈月缓缓道:“司马错将军有意伐蜀,而张仪提议伐韩。你来,是希望我在大王面前进言,帮司马错将军一把吗”
魏冉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阿姊。”
芈月微笑:“可是你知不知道,张仪也托我向大王进言,建议伐韩”
魏冉道:“想必阿姊是看过张仪的上疏了。”
芈月点头:“公孙衍据三晋,窃周天子之名,蛊惑列国攻秦,以报我大秦未能重用之仇,雪遭张仪排挤之恨。而张仪也必然视公孙衍为大敌,因此也会对三晋之地和周天子的号令耿耿于怀。”
魏冉道:“可我认为司马错将军的话才有道理。若要强兵,必先富国;若要富国,必先扩张领土;欲行王道,必先得人心。三者齐备,则帝王之业自然可得”
芈月点头笑了:“小冉如今的眼光也已经大有长进了。”
魏冉便紧张地问:“那阿姊认为谁更有道理”
芈月笑着摇头:“你这孩子,紧张什么我谁也没有帮,只能看大王自己的意思。”
魏冉只得讪讪地坐了下来:“那大王的意思是什么”
芈月却不欲再答,只问:“难道你就没有别的事跟我说,比如说阿起”
说起白起来,魏冉便两眼放光,滔滔不绝地列举了他的一堆劣迹,如平日不听管束、打仗时不听指挥、顶撞上司、得罪同僚、独来独往、脾气怪僻等,最后才道:“只不过,他倒真是个天生的战疯子,打起仗来不要命,而且行动往往出人意表。因此,他虽然缺点极多,但还是连连升级。”
芈月听他描述了数场战争,也不免心惊,急问道:“你有没有把孙武十三篇教给他”
魏冉摇头:“我自然是教了。不过我觉得他并没有用心去看,只挑着自己喜欢的去记,有些就记不住。但是他好用奇兵,许多仗打得跟兵法不一样,又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芈月松了口气,道:“只要有用,不管什么样的猎鹰都能抓到狐狸。你要好好带着他。”
魏冉道:“嗯,我知道。他骑术很好,我让他训练骑兵呢。”说到这里,他忽然道:“对了阿姊,我上次还结交了一个朋友。”
芈月见他神情,也笑问道:“什么朋友”
魏冉便说:“便是赵侯雍的儿子公子胜,他当真是个极爽朗、极讲义气的人。这次我跟他联兵作战,别提多痛快了。”他说的便是之前率兵护送孟嬴去赵国会合公子姬职,与赵国一起联兵与齐人交战之事。齐国虽然成功突袭燕国,迅速占领全境,但随之而来的燕人的反抗此起彼伏,令齐人疲于奔命。再加上赵国、秦国、中山国一齐出兵,因此齐人也是边打边撤,把那些难以统治的地区扔下,然后巩固那些燕齐交界处比较重要的城池。之后便是秦赵两国拥公子姬职入燕。虽然姬职成为新燕王的事情几乎是摆明了的,但燕易王毕竟还有其他的儿子,燕国旧族遗老们的态度也很重要。所以除了拉锯似的慢慢谈判,暂时也没有新的动向了。
魏冉跑这一趟,却也收获不少。不但军功提了三阶,而且足迹踏遍数国,人自然也长进了不少。
芈月见状,亦感欣慰。不想魏冉说了一会儿话,忽然间左右看了一看,压低了声音有些鬼祟地道:“阿姊,前些年墨家内斗,唐姑梁成了墨家巨子,听说其中就有大王派人插手此事”
芈月诧异地问:“你如何知道”
魏冉神秘道:“我还听说,大王有一支秘密卫队,潜伏于咸阳城内,也潜伏于秦国每一处,甚至在列国和诸子百家中,都有细作。这次墨家事件,就有这些暗卫在其中操纵”
芈月听到这里,顿时沉下了脸。魏冉看她神情,也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芈月喝道:“大王的事,岂是你可以随便猜测的”
魏冉顿时求饶:“阿姊,我错了。我这不是关心阿姊,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阿姊吗又不是跟别人说。”
芈月无奈,只得教训了他一顿。但是魏冉的话,却不免已经在心中暗暗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