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中,许应神识运镜,打开天眼,顿时将一个个无常鬼真面目收入眼底
那些无常鬼,竟然有很多不是真正的无常鬼
在天眼的注视下,真无常鬼与假无常鬼很好区别,主要看神魂。
无常是阴间鬼神,一种奇特的阴间生物,也拥有肉身。祂们的形成很复杂,是阴间死掉的魂灵的怨念,依附在至阴之地僵死的尸肉上形成的生物,祂们又具有神性,阳间的人们会奉祂们为神令。
用天眼看去,可以看到真正的无常神魂散乱,在体内并不成形,左一团右一团。
而混在无常群中的,还有另一种无常。
他们的肉身经过无常面具的改造,本体是由人类的骨骼,经过拉伸生长,变化而成。他们的面部边缘,还可以看到衔接的痕迹,想来是无常面具中生长的无数肉芽钻入他的脸部,与他们的肌肉结合形成的痕迹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的神魂是人类的神魂。
他们都是人
是戴着无常面具的傩师
元未央也有所发现,低声道:“有带着面具的傩师混迹在无常之中,真假参半”
许应心中微动,元未央一定也有一种极为独特的神识运用法门,可以看破真假。
骁伯沉声道:“公子,这些人混迹在阴间鬼神之中,有些古怪,他们举止不像善类,咱们还是离开为妙。”
元未央摇头道:“我们识破他们在这里采气,想走恐怕都走不掉了,更别说回到阳间了。”
说话之间,已经有不少无常向他们聚了过来,这些无常飘飘忽忽,脚不着地,看似与其他无常并无区别,但实则是傩师戴着无常面具
蚖七大惑不解,道:“识破他们采气,为何就走不掉刚才我还被那些鬼娃采气了,差点被采死。”
许应加快脚步,试图在他们合围之前穿过去,倘若与这些假无常动手,惊动那些真无常,恐怕连真无常也要加入到围剿他们的战局之中
“他们做事这么隐秘,自然不希望被人知晓,而今被我们撞见了,就要灭口,以绝后患。”他压低嗓音道。
蚖七失声道:“人也太坏了”
突然,一个无常手中丧门棍向前一指,丧门棍嗤嗤作响,上面缠绕的白布条呼啸暴涨,向许应他们卷来
那是一种不知用什么麻腐烂取材,编织而成的粗麻布,带着森森鬼气,一看便不是正常的法宝
那粗麻布条如触手翻飞,唰地一声钻入蚖七体内,锁住蚖七的魂魄便往外拉
蚖七体魄庞大,气血是正常妖怪的千百倍之多,倘若动手起来,招法拥有石破天惊的威力,但面对那粗麻布条,无论使出多大的力量,都无法阻止那粗麻布条分毫
眼看蚖七的魂魄便要被拉出体外,骁伯横身上前,鼓荡元气,抓向那些粗布条,喝道:“放肆”
蚖七感动:“青衣老头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内心火热,还是关心我的。”
那粗麻布条材质特殊,专门针对魂魄,血肉之躯根本抓不住,骁伯尽管是大傩,黄庭秘藏开启了五座洞天,也难以握住粗麻布条。
这老者暴喝一声,将修为提升到极致,总算握住布条,心中大是震惊:“这是什么傩师法宝太难应对了”
忽然只听唰地一声,又有一个无常飘来,手中丧门棍点出,又是一条条粗麻布条飞舞,唰唰没入骁伯体内,将他的魂魄锁住,便往体外拉去
骁伯气极而笑:“小辈,你们小觑了大傩以为这样就可以锁住我的魂魄,让我束手就擒给我撒手”
蚖七赞道:“骁伯好样的”
“唰唰唰”
一个個无常纷纷扬手,挥动丧门棍,霎时间粗麻布条横空,蚖七急忙看去,只见骁伯脸上手上身上腿上扎满了粗麻布条,将这位老伯的魂魄缠绕得结结实实密不透风
蚖七吓了一跳,便见骁伯的魂魄被拽出体外
“老伯看起来狠,但魂魄好像还不如我。”蚖七心道。
他服用了一枚万灵丹,虽然被那无常锁住魂魄,但他魂魄太强,那无常一时间无法将他魂魄拉出。
傩师修炼,则很少有能炼到神魂的。骁伯尽管是元家打开五重洞天的大傩,得到元家的傩法傩术传承,但魂魄并不如何强大,此刻他被拽出魂魄,心中不禁一片冰凉:“这次栽了”
就在此时,突然剑气闪动,一道道剑芒如游蛇般灵动,在空中咻咻穿行,同时向那些无常鬼攻去
那是元未央出剑,她的剑术造诣丝毫不弱于许应,也曾在水口庙外参悟剑意,不过她与许应参悟出的剑意和剑术都略有不同,她的剑术更注重变化。
她出剑的那一刻,剑气攻向所有敌人,让每个人生出一种独自面对她全力一击,倘若不抵挡便会被击杀的感觉。
那些无常纷纷出手抵挡,挥舞丧门棍挡下她的剑气,一个个被震得气血浮动。
蚖七和骁伯顿时脱困,蚖七大喜,笑道:“我看出他们的破绽了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只要先一步打死他们,便是安全”
这些无常擅长攻击敌人魂魄,但在其他傩术上却不怎么高明,挡元未央攻击时暴露了他们的短板:他们擅长的魂魄类傩法,同样也很难防备其他人的攻击
骁伯也看出这一点,松了口气,然而下一刻便面色凝重起来。
只见其他无常纷纷向这边飘来,杀气腾腾。
这些无常是真正的无常,不是戴着面具的冒牌货,祂们飘在空中,远远便将丧门棍催动,一条条粗麻布条呼啸飞来,灵动如蛇,向许应等人卷去
这些无常非常团结,那些冒牌无常与许应等人动手,便立刻杀来帮忙
冒牌无常见状,一个个露出笑容,也各自催动丧门棍,卷向众人
面对这等攻势,哪怕是元未央也不禁变了脸色,真正的无常肉身强大,有香火之气守护,而且是真正的阴间神祇,锁魂拿魄轻而易举。
对付一只两只,她还可以应付,但对付这么多无常,她也束手无策。
至于骁伯、蚖七,更是不堪,他们只能被这些无常当成靶子
就在此时,突然许应闪身挡在众人身前,但见无数布条飞来,唰唰唰没入他的体内,将他魂魄卷住
众多无常,无论真假,纷纷扬起手臂,试图将他魂魄拉出体外
“呼”
许应被拉得整个人身形飞起,向那些无常飞去,他的魂魄根本没有离体飞出,而是带着“微不足道”的肉身横飞过来
他服用了十多枚万灵丹,把魂魄炼得几乎没有魂魄,只剩下不灭真灵,比肉身强大太多。
伴随着许应一起飞来的还有那口躺下也有十多丈的大钟,小山一般,向众多无常砸了过来
那一众无常多达数百,见此一幕,也不禁胆寒,纷纷祭起丧门棍便迎上大钟
“当”
剧烈的震荡声传来,在阴间广袤的柳林中悠悠传荡,数百无常被震得踉跄后退,勉强挡住大钟碾压之威。
许应落地,抬手一抓,顿时元气化作体型巨大的巴蛇,一口将一个无常咬住。许应收手,那个无常鬼飞起,身不由己飞到他的身边,脸被他扣在掌下。
其他无常鬼见状,无论真假,纷纷祭起丧门棍,一根根柳木棍半白半青,带着飞舞的布条,呼啸向许应撞来。
只听嘭嘭爆响不绝,许应被丧门棍连续撞击六七次,魂魄便被打出体外,他的魂魄顿时显露。
但见灰蒙蒙的柳林中,突然神光万丈,拔地而起,光芒璀璨,霎时间便将柳林照耀得暗影婆娑,亮光与柳枝的阴影晃动
一根根丧门棍哗啦啦震动,顿在空中,那数以百计的真无常鬼见到他的魂魄,感受到鬼王般的压迫感,纷纷住手,不敢再攻击他。
但其他假无常根本不在乎这些,丧门棍继续向许应撞来
许应手掌依旧扣在那个假无常的面目上,被那些丧门棍击退之时,将那假无常脸上的面具也自扯了下来。
假无常原本身高丈余,傩师鬼面被扯下,一身力量顿时倾泻,身体飞速缩小,浑身鬼气也顿时消散,很快从无常变化成人,却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目光凌厉,眼眶凹陷。
那中年傩师急忙去摸自己的脸,神色惊慌,连忙转身奔向其他假无常,高声道:“师兄救我”
他还未冲到同门身边,便见一道道布条飞来,插入他的体内。
那中年傩师呆了呆,魂魄随即被拉出肉身,被那些布条撕得粉碎
“暴露身份,死路一条”
那些假无常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杀光他们,速战速决,不要耽误正事”
一根根丧门棍继续砸向许应魂魄,许应突然转身,那口小山般的大钟顿时呼的一声,横扫而来。
大钟摧枯拉朽,所过之处树倒山摇,那一个个假无常纷纷暴喝,鼓荡所有力气抵挡,一个个被撞得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许应魂魄回归肉身,纵身跃起,身形与一个个假无常交错而过,将一张张面具摘下
那些假无常面具离体,立刻飞速变回人身,一个个惊慌莫名,旋即便被突如其来的粗麻布条穿过身体,将魂魄撕得粉碎
“咣”
突然一双手掌挡住大钟,大钟碾压之势顿时被挡住,许应身形也顿时止住。大钟与他肉身行止合一,他动,钟动,他止,钟止。
但是,钟动他也会动,钟止他也会止。
因此面对敌人,转动身形抡起大钟一顿狂砸,绝对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但是当敌人太强,能够挡住大钟,甚至抓起大钟一顿狂砸,那就绝对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了
青衣骁伯急忙飞身冲来,高声喝道:“许妖王当心,他们之中有大傩”
那挡住大钟的大傩也带着无常鬼面,挡住大钟之时,便立刻察觉到大钟与许应的关系,冷笑道:“你这是找死”
他正要出手,却见许应手掐剑指,周身剑光闪烁,猛然间破空而起,带着大钟飞上天空。
他脸色顿变,急忙高声喝道:“快走”
天空中,炫目的剑光带着那口大得不像话的大钟从天而降,向他们激射而来
在那剑光即将撞击到地面时,那团团剑光咻的一声折向,紧贴地面呼啸前行,而在剑光后,大钟狠狠砸下,十几个假无常被砸得粉身碎骨
那位戴着无常面具的大傩倾尽所能抵挡,被砸得口吐鲜血,钉在地底,仰头看去,只见许应再度御剑而起,戴着大钟砸来,心中绝望。
骁伯冲到跟前,便见许应再度冲下,又是咣地一声巨响,那位大傩被砸得肉身尽碎,血肉模糊,不禁骇然。
其他假无常纷纷逃走,一时间柳林空荡荡的,只听有人叫道:“敌人厉害,杀了裘师叔,快回师门”
许应降落,散去剑气,抛给骁伯一张面具:“戴上。”
骁伯一怔,不解其意,却见许应又给了元未央一张无常面具,元未央不用吩咐便戴在脸上。
“这个少年比我聪明,让我戴,我便戴上就是。”骁伯心中暗道。
他刚刚戴上无常鬼面,便觉面具中一股奇特诡异的力量涌来,改变他的肉身结构,让他身形节节暴涨,很快长到两丈多高,变成白面无常,吐着长长的猩红舌头。
元未央也变成这幅样子,只是个头稍矮一些。
许应跳到蚖七头顶,尝试着将无常面具戴在大蛇的脸上,蚖七叫道:“阿应,我这么大,面具这么小,有用吗”
那无常鬼面刚刚接触到大蛇的脸颊,便见无数肉芽飞舞,钻入大蛇的鳞片中。
过了片刻,蚖七身形扭曲,匍匐在地,竟然缓缓的生出四肢,化作一个蛇脸怪人
“咦咦我也变成无常了”蚖七惊叫。
一个假无常飘在地面上,飞速前行,忽然左边跟过来一个无常,那假无常舒了口气,低声道:“师兄,你也活着逃出来了刚才好吓人嗯哪来的钟声”
他的右边也飘过来一个无常,那无常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口小山般的大钟。
他回头看去,背后还有一个无常,身材颇高。
而在那个无常后面,还有一个蛇面无常,体魄极大,长达二十多丈,却不站起来,而是在地上拱动爬行,像蛇一样。
那假无常脸皮剧烈抖动一下,被两个无常一左一右夹在中央,瑟瑟发抖。
“不想死的话,带我们离开这里”他的耳边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那假无常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