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周布衣身体又在发抖,颤抖着想抬起手除掉许应,却又不敢抬。
别人不知许应的来历,但他知道。
他知道,许应是周家老祖宗周齐云亲自送过来的
单单这一点,他便不敢造次
“我只是打算让凡公子教训教训这个乡下野小子,谁让他不尊老,羞辱我没本事但他怎么敢杀了凡公子”
他额头冒出冷汗,作为内府的总管,这些年他见多了大风大浪,神州的世家大阀之间充满了龌龊,他周布衣什么阵仗没有见过
似许应这等无名小辈,进入周家,恃才傲物,得罪了他这样的内府总管,一个小鞋便可以整得许应生不如死,跪地服软。
但像许应这样一上来便真刀真枪,甚至打死了主子,他真的没有见过。
许应注意到他的神态,有些失望,道:“你骗了我。你说周家疗伤天下第一,但你救不回他。早知道我就不下手这么重了。”
蚖七疑惑道:“真的”
“假的。”
许应摇头道,“他为周阳这等狗官报仇,死有余辜。我怎么会留手我这么说只是好做人,给他个台阶下,不让他的面子太难看。”
蚖七赞扬道:“阿应,没想到你这么体贴,我错怪你了。”
“混账当我周家无人吗”
终于有人在震惊与愤怒中清醒过来,突然一个身影冲来,杀气腾腾,几步之间便已经身高丈五,皮肤金光灿灿,有如佛陀金身
那佛陀脑后混沌海翻涌,两大洞天散发出明亮的光芒,加持其肉身
“今日,我要为那些死在你手中的周家子弟和门生报仇”
那人掌印宽大,一掌雷音动,宛如传说中的大雷音寺的佛陀施展降魔手段,掌下便是佛爷的无名怒火
许应后退一步,询问道:“切磋还是寻仇”
“寻仇”
那人话音刚落,便见许应一掌拍出,身后尘雾起,长角的巨蛇从雾中冲出,两人手掌碰撞的同时,巴蛇与佛陀大手遭遇。
那位周家男子闷哼,只觉一股滔天大力袭来,臂骨咔嚓断裂
他身形被巴蛇顶着,倒飞而去,随即顿在半空,被巴蛇一口咬住,吞噬
许应气血所化的巴蛇异象散开,却是许应五指叉开,扣住那人的咽喉,将他举在半空。
“还敢伤人”
一个個周家子弟大怒,两人从斜刺里窜出,还未到跟前,便见许应手掌用力一拧,巴蛇异象再现,绕着那周家男子盘旋,猛然发力
“咔嚓”
那男子全身骨骼尽碎,甚至连颈骨也被绞断,更为可怕的是许应这一击截断他的泥丸秘藏活性传输,让他落地之后,只能治愈头部的伤,而脖颈以下像是截肢了,没有任何感觉。
那男子心头涌出莫大的恐惧,张口大叫。
而另外两位周家子弟在奔出之初,便直接开启泥丸秘藏,洞天尽开,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极致
这二人各得周家三十六天罡隐景功中的一种隐景,已经修炼到景与体合,体与魂合的地步。
所谓景与体合,指的是隐景与肉身合一。三十六天罡隐景功中多是神魔佛陀神兽,甚至还有天神的形态变化,景与体合,便可以让自己的肉身变化成神魔形态。
体与魂合要更难一些,魂魄与肉身紧密合一,随着隐景变化而变化,如此三体合一,修为实力自然倍增
这二人,一个是三足神人,烈焰为刀,一个是三目神人,目射神光,趁着许应施展巴蛇真修之时,一左一右袭来
许应身形跃起,道:“你们切磋还是寻仇”
“寻仇”
许应在半空中如巴蛇翻身,手足舞动之间,衣襟下有龙飞出,有大蟒翻滚,与两人的招式碰撞在一起
他们皆是武道,尚未修炼到神通的地步,看似异象交锋,实则是武道招式碰撞。
那两人顿时只觉对方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碾压过来,说不出的深厚雄浑,心中各自一惊:“他开了三层洞天不对,他是妖修,难道他的妖法突破了采气期”
对于他们来说,许应施展的是无上妖力,早已超过妖王妖神的极限
两人各自施展全力,大吼一声,奋尽所能挡住龙蛇一击,龙蛇尽碎,这二人肉身上肌肉隆起之处,啪啪炸开,鲜血尚未流出便被狂暴的纯阳元气蒸腾成血雾
两人对视一眼,咬紧牙关:“周家人只要打不死,受伤再重也不怕”
他二人体内涌出的血雾突然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柄血色短剑,赫然是许应的剑气与血雾融合,只听嗤的一声,其中一人的太阳穴便被血剑洞穿
血剑折向,来到另一人面前,眼看便要将他穿透,突然一个白发少年横跨一步,挡在那人身前,抬手硬撼许应的剑气
他的手掌瞬间变得如同金石一般,泛着金灿灿的光泽,与许应剑气碰撞的一刹那,忽然变得又厚又大,屈指连弹,每一指都沉重无比,当当数响,将剑气打得偏向一边
这道剑气与他擦身而过,斩在地面上,顺着地面切在一根粗大的青铜柱上。
那根青铜柱发出当的一声大响,随即这一剑遇强则强,剑气威力暴涨,铜柱又自发出当的一声巨响,余音袅袅
许应一剑落空,也是心中凛然,双脚一前一后,身形向前一伏,施展出龙蛇惊蛰功的龙蟒双行这一招。
突然,他鬼使神差的想到太阴元育功的第三个字,“元”字,脑中顿时有宏大嘹亮的道音响起,体内元气竟分阴阳两路,水火交炼,伴随着龙蟒双行这一招施展出来
“哤咕”
许应双手向前推出,纯阳元气化作神龙,纯阴元气化作巴蛇,神龙矫腾怒吼,巴蛇翻滚纠缠,滚滚而来,向那白发少年碾压而去
那白发少年便是在这座大殿中参悟陀妪仙书的周家六公子周幼呦,他因为天分极高,自幼便受器重,让他参悟陀妪仙书。
只是陀妪仙书着实晦涩难懂,让他少年白头。
不过他的天分的确极高,刚才破许应的破界一剑,便是他小试牛刀。
然而许应这一击,至刚至猛,龙蛇合璧,威力一下子提升了六七倍,这一击掀起的层层声浪甚至让他的脸皮被吹出许多层褶子
周幼呦护住身后那位周家子弟,在许应狂暴的攻势下立不住身形,身不由己向后滑去,眼看龙蛇异象扑来,连忙高声叫道:“切磋是切磋,不是寻仇”
他奋尽所能抵挡这一击,心中正自绝望之际,突然龙蛇双行这一招的后力全消。
周幼呦惊疑不定,却见许应踉跄后退,脸色涨红,仿佛醉酒了一般。
“这位公子修为深厚,神通惊人。”
许应连退数步,终于站定,平复一下气息,道,“能与阁下切磋,是许某荣幸。今日之战,便当做平手如何”
周幼呦呆了呆,双手还在抖,连忙道:“我不如你”
许应笑道:“那么就是平手了。在下许应,敢请教”
“周幼呦。”周幼呦满脸迷茫。
许应肃然起敬:“幼呦兄弟年纪轻轻便有此等本领,令人钦佩。敢问兄台年岁”
周幼呦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喃喃道:“我十六岁”
许应道:“真是年轻有为,我十四岁。”
周幼呦沉默,不再言语。
蚖七悄悄向许应竖起尾巴,悄声赞道:“阿应,你现在懂得做人了,看来在秦岩洞不是白住。你读了很多书,变得彬彬有礼。你读的莫非是五礼通考”
许应欣喜道:“你看出来了就是最厚的那本书,我每天睡觉都要读,睡得很香。”
他们适才打得天翻地覆,而大殿中央的那十三位周家族老也没有醒来,依旧专心致志的参悟玉简道书,令人钦佩。
至于其他周家子弟,虽然跃跃欲试,但许应最后那一招双行实在吓人,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一时不敢上前。
元未央目光一直落在许应身上,突然向身边的青衣老仆道:“许妖王得了真传。”
“什么”骁伯仿佛没有听清。
元未央道:“他得了真传,陀妪仙书中的内容是伪书,并非真传。或许只有一半真传。”
骁伯还是没有听懂,道:“未央伱想说什么”
元未央眼眸有些黯然,没有再说什么,径自向玉简道书走去,自言自语道:“他刚才施展武道法门龙蛇合击,本身元气并没有那么浓烈。但他动手之时,却多出阴阳变化,导致招法威力大增。那一招,暗合陀妪仙书中所讲的太阴之道,但又多出阳的变化。可见,陀妪仙书要么是残篇,要么是伪书”
她来到玉简道书前,观摩这根玉竹简,思索道:“那么,他又是怎么从这得到了真传”
她静坐下来,对着玉简道书上的苦苦思索,开动聪明才智,然而久久无所收获。
突然,元未央灵光一闪,想起许应对着玉简道书做出的那些古怪动作,心道:“难道是这个原因”
她当即有样学样,也对着玉简道书做出同样的动作。
许应做出的八个古怪动作并不复杂,她观察过许应的动作,因此学来不难。
青衣骁伯看得呆了,只听一旁有周家子弟嘟囔道:“好,又疯了一个”也不知他在说谁。
元未央尝试良久,把许应的八个动作学得惟妙惟肖,然而始终没有任何收获,心道:“一定还有心法。”
她看向许应,只见许应和蚖七不在大殿中。
她走出大殿,便见许应和蚖七不知何时爬到殿顶,一个做出古怪动作,一个盘在那里,一人一蛇呼吸吐纳,一吸一呼,如同拉动巨大的风箱,狂风呼啸。
只有在他们呼吸的间隔,才风平浪静。
这等修炼方式,一看就不像人类,十足的妖怪作派。
元未央跳到殿顶,疑惑道:“你们不去参悟仙书吗”
许应手脚不停,依旧在缓慢的修炼太阴元育功,慢吞吞道:“我已经学会了,就不去了。”
大蛇光明磊落,道:“我看不懂,也不去了。等阿应熟悉的时候,让他教我。”
元未央张口欲言,又犹豫了一下,道:“我回去后请示母上”
许应停下来,好奇道:“你回去请教令堂,莫非是打算用元家的功法与我交换玉简道书中的内容可是元兄弟,元家有这等仙法妙诀可以交换吗”
元未央脸色黯然:“没有。”
他正要从殿顶跳下去,许应笑道:“所以,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请教令堂。你也可以自己做出决定。比如,你拿出你们元家的寻龙定位术,开启黄庭秘藏的法门,还有祖传功法什么的,我就跟你换了。”
元未央露出一丝喜色,正要答应与他交换,突然青衣老仆骁伯出现在他身后,面无表情道:“未央公子,该下去了。别忘记,将来你是元家的主人,背负中兴元家之任,不可与妖人来往甚密。”
元未央身体僵住,道:“骁伯,我明白。”
他眼中的喜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为任何事情所动的冷漠,跳下殿顶。
骁伯深深看了许应一眼,道:“许公子最好离未央公子远一些,不要想通过未央公子得到我元家绝学。”
许应伸了个懒腰,继续修炼太阴元育功,似乎没有听见。
骁伯从殿顶跳下。
大钟的声音传来,道:“元未央很不错,看出了陀妪仙书的不足这才来找你。可惜这个老仆不识趣。阿应,我适才观摩你修炼太阴元育功,觉得很是精妙,你传我,我多半可以更快治愈伤势”
蚖七好奇道:“大钟,你也可以修炼太阴元育功你是一口钟,怎么修炼”
大钟气道:“蠢蛇,元育八式只是外在,根本是元育八音那八种道音,才是太阴元育的精华我只要学会元育八音,就可以修炼而且我是钟,学得更快”
蚖七道:“我也可以学吗”
许应打量蚖七的身材,勉为其难道:“应该可以,但可能学不全。”
大钟不怀好意:“阿应,你传给他一半,让他修成女子。等到他化形之后,你可以省下聘礼钱”
蚖七怒叫道:“破钟,牛爷和你拼了”
一蛇一钟打成一团,没多久蚖七便叫钟爷饶命,于是皆大欢喜。
许应等到他们安静下来,才将太阴元育功的元育道音传给蚖七和大钟,他无法将这字的道音完全讲出来,只能学个大概,但即便如此,也非同小可。虽然没有陀妪仙书讲得深奥,但更为全面。
于是,一人,一蛇,一钟,便在殿顶一边吸收花香带来的浓烈天地元气,一边摆出各种奇特造型。
老仆周布衣抬头,向上瞥了一眼,冷哼一声,快步向槐花宫主殿走去。
“老祖宗,那个捕蛇者许应,惹事了。”他进入宫中,向周齐云躬身道。
周齐云正在闭目养神,闻言淡淡道:“他打伤了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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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