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轩辕破的话,考官的脸色瞬间变了,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轩辕破愣了愣,心想难道不用宣布我是胜利者那么,这场对战到底算不算数呢他看了眼墙壁下正在被抢救的对手,挠了挠头,有些糊涂地向洗尘楼外走去。
听着洗尘楼闭门的声音,考官摇头无语,心想才这少年才十三岁,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力气就算妖族体质特殊,也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看着从石阶上走下来的轩辕破,众人没有觉得太过意外,毕竟他的名字在青云榜上,击败那名藉藉无名的黄山谷弟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考生们没有想到这场对战结束的如此之快,竟比先前四名槐院书生还要快些,还有那道如雷般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是的,洗尘楼的隔音阵法并不能隔绝所有的声音,当音量超过某种程度之后,声音便能传到楼外,先前轩辕破一拳击飞那名黄山谷弟子,恐怖的轰击声直接突破隔音阵法的限制,传进楼外考生们的耳中,引发无数猜想和议论。此时还留在场间的考生,绝大多数是在第一轮对战里的获胜者,稍后第二轮他们便可能遇到轩辕破,望向轩辕破的目光变得有些警惕。
“什么情况”唐三十六看着走回林畔的轩辕破问道。
轩辕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先前在洗尘楼里的对战究竟是怎么回事,思考了很长时间后,比划说道:“他没有挡。”
老实憨厚的他弄不懂为什么唐三十六能够算到对战里的所有细节,以为唐三十六与那名黄山谷弟子相识,提前商量好了让自己获胜,所以此时的情绪并不如何激动高昂,反而有些惘然和不知所措。
唐三十六哪里想得到他在瞎想些什么,听着他的话便大概猜到了对战时的具体细节,冷笑说道:“哪里是不挡,是来不及挡,战斗首重气势,他本来实力境界就不如你,还妄想退守游斗,输是必然之事,只看快慢罢了。”
便在这时,洗尘楼前的议论声渐渐变小,因为一名考生走了出来,他排在第六十一位。这名考生来自天道院,庄换羽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话。这名天道院的考生身后系着一个布袋,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神情淡漠,听着庄换羽说话,视线却一直盯着国教学院的方向。
庄换羽说完话后,便退了回去。
那名天道院的考生看着林畔国教学院数人,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选择了陈长生。
是的,他选择了陈长生。
洗尘楼前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望向了林畔。
这个选择有些出人意料,但仔细分析,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苏墨虞和唐三十六分别在青云榜上排第三十三、三十二,落落更是高居第二,无论那名天道院考生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在对战里胜过这三人。陈长生名气虽然大,但相对来说肯定是最弱的一人,那名天道院考生选择他,至少可以保证自己有胜利的可能。
天道院考生看着陈长生说道:“我就不信你能胜得过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刻意平静,神情刻意淡然,但谁都听出了一股狠劲儿。之所以有狠劲儿,自然是因为信心并不是太足的缘故,只有发狠才能不去想那些事情,比如青藤宴,比如青云榜,比如名满京都四个字。
林畔很安静。
唐三十六看着陈长生,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说。他没有像先前对轩辕破那样,不停地交待着对战里需要注意的细节,甚至提前把作战方案都做好,因为就连他也不知道陈长生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终,他只问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能行吗”
陈长生看着那名天道院考生,与辛教士前些天偷偷送到国教学院的资料作对照,记起这名考生叫做刘重山,今年十七岁,是天道院院长茅秋雨的亲传学生,境界实力不错,至少是坐照中境,而且极有可能带着强大的法器。
“应该没问题。”他想了想后,对唐三十六说道。
听到这句话,唐三十六的神情顿时放松起来,不再担心,他知道陈长生是个怎样谨慎冷静的家伙,既然说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先生,用千里钮吧。”落落在旁边低声说道。
她有些担心,即便平时对陈长生再有信心,甚至近乎盲信这场对战对陈长生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以他文试的成绩,只要他能够胜了这名天道院考生,便极有可能进入大朝试的三甲,拥有入天书陵的资格。
唐三十六听到了她的话,心想这是什么人啊
千里钮可以称得上是传奇级别的法器,哪怕面对着聚星上境的强者,都有可能保命,珍贵程度可想而知,所有修行强者再怎么想要也很难获得,落落居然要陈长生用在一场普通的比试里,这也太浪费了吧
陈长生看着落落说道:“没事,我行的。”
说完这句话,他便向洗尘楼走去,在离宫教士的带领下,与那名天道院考生,一道走进门中。
看着重新紧闭的门,楼前的考生们沉默不语,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
洗尘楼内,圆檐仿佛井口,碧空显得隔外遥远。
陈长生和那名叫刘重山的天道院学生隔的也很远,分别站在楼间平地的两端,遥遥相望。
“我承认在学识方面不如你,但战斗终究要靠真正的实力说话,我很想知道,你洗髓成功了吗”
刘重山看着他神情漠然说道,似乎没有起伏的声音,实际上隐藏着淡淡的嘲弄。
就像先前他说话时隐藏极深的发狠一样,这也是他增强信心的方法。
陈长生没有像轩辕破那样看着碧空走神,也没有望向二楼寻找考官的身影,从走进洗尘楼开始,他便一直静静看着自己的对手,专注而冷静,神识缓缓释放,真元在经脉里流淌,无法贯通但能温暖胸腹。
他回答道:“成功了。”
今天大朝试,很多人隐约猜到或者是看出他已经洗髓成功,而且洗髓成功只是修行入门,根本无法作秘密武器,所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刘重山说道:“是吗我记的很清楚,青藤宴的时候,你还不能修行,即便洗髓成功,也没几天吧”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是的,时间确实不长。”
“洗髓成功都没几天,定然连如何坐照自观都不懂,我很想知道,这样的你如何能战胜我,实力不够,名气再大又如何”
刘重山看着他微讽说道,右手伸到身后,解下那个布袋,从袋中取出一把伞,在身前撑开。
那把伞看上去是把普通的油纸伞,被撑开后,伞面却瞬间溢出无数光彩,看着就像是名贵的黄玉,其间隐隐有道极为强大的气息在流转,明显不是普通法器,刘重山因为年龄太小的缘故,境界不足以发挥出这把伞的全部威力,但放到大朝试的环境里,却很少有考生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破掉,这把伞本是他压箱底的手段,只是没有想到首轮对战便遇到了陈长生,为了稳妥起见,他毫不犹豫地施展了出来。
陈长生看了那把伞一眼,便不再关注,心神尽数收回自己的身体里。
断续的经脉里流淌着数量不多的真元,强大的神识催动着精神越来越亢奋、又诡异的越来越冷静,同时,一道难以形容的力量,从他的身体最深处的骨骼腑脏里生出,来到他身体的每个地方,带来一种强大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玄妙,难以言说,并不是因为力量的强大而感觉强大,仿佛就算只是一缕微不足道的那种力量,也会给人带来无比强大的自信,更像是一种本能。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那天在地底空间里强行坐照昏死过去,醒来之后,他便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道力量,一道气息,以及一种强大的自信的感觉。
因为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黑龙前辈,所以直至今日,他都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很匪夷所思的变化,他的速度与力量得到了恐怖的提升,即便是最完美的洗髓,也不过如此罢了。
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这种变化。
“来吧。”刘重山看着他神情漠然说道,那把油纸伞在他的身前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他的来便是陈长生的去。
陈长生想了想应该怎么去,怎么去的更快些,然后他想起那天从楼上跳到雪地上,掠到湖畔。
他抬起右脚,踩向地面。
只听着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有些难以形容,仿佛是被火炉烧红的铁砧,忽然被淋上了一盆清水。
嘶嘶啦啦。
陈长生的脚踩在了地面上。
坚硬的皮靴,瞬间破裂。
靴底的黄沙,像是逃命一般向四处飘散,露出下面真实的裸露的石质地面
数道裂痕,以他的右脚为中心,向着洗尘楼四周散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来不及眨眼的短暂时间内。
负责大朝试对战的,有很多离宫教士,这些教士当中,有人负责流程,有人负责监考,有人负责救治受伤的考生,有人负责杂务,不见得都需要留在楼内,先前便有很多人一直在楼外,但此时此刻,他们全部都在洗尘楼里。
他们站在二楼,沉默地观看着对战,他们很好奇,被主教大人寄予厚望的那名国教学院的少年,究竟拥有怎样的境界实力,是像传闻里说的那样根本不会修行,还是说像传说中的那些人物一样,会忽然暴发出来难以想象的实力。
看着陈长生一脚踩向铺满黄沙的地面,看着随后发生的画面,二楼所有的离宫教士都神情骤变,因为这个国教学院少年展现出来的实力,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想象不是说他的真元数量有多么充沛,事实上,他们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陈长生的真元数量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少,但他居然能把教宗大人的小世界的地面踩裂他究竟是怎么洗髓的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无比恐怖的力量,从地面传回陈长生的身体,黄沙漫天而起
他的身影破沙而出,深色的国教学院院服,拖出一道清晰的残影,仿佛就是一条黑龙
离宫教士们再也压抑不住的惊呼在二楼接连响起
然后很快便被一道更加尖锐、甚至可以说凄厉的啸声压住
那是因为陈长生的速度太快,身体与空气高速磨擦,仿佛要把空间都撕开,发出的声音似极了龙啸
转瞬间,他便来到了刘重山的身前。
刘重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思考,因为心神震撼而要张嘴的动作都只做了一半。
陈长生的拳头便落在了那把伞上。
那把伞骤然间发出无数光线,生出一道强大的气息。
然而下一刻,伞面的光线骤然敛没,重新变得黯淡无光。
因为那道强大的气息,被一道更强大、更纯粹的力量生生压了下去
那道强大的力量,来自陈长生的拳头。
哗啦一声,那把伞随拳风而飘走。
拳头继续前进,准确地落在刘重山的胸口。
轰的一声,刘重山的身体像颗石头般弹起,急掠数十丈,重重地砸在洗尘楼坚固的石墙上
那面石墙上还留着些极细微的裂痕。
先前轩辕破把那名黄山谷弟子一拳击飞,那人便砸在此处。
此时,刘重山再次砸在同样的位置。
同样,只是一拳。
刘重山喷血昏死过去。
开战之始,他对陈长生轻蔑说了两个字:来吧。
于是陈长生来了。
然后他倒下了。
从开始到结束,他只说了那两个字。
他连一招都来不及发。
洗尘楼,一片死寂。
陈长生收拳,站直身体,然后望向二楼。
那些被震撼的有些失神的教士们,接触到他的目光,才醒过神来,赶紧下楼救人。
那名负责对战环节的离宫教士,走到陈长生身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陈长生神情平静向他揖手行礼,然后转身向楼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那名离宫教士情绪难宁,心想国教学院的学生们怎么都这么简单粗暴呢
这章四千字,今天就这一章了,想调一下生物钟,天天清晨五六点睡觉,有些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