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做了决定,就宽心的等着下一轮的补选。
做科研的有一桩好,就是以成果论英雄。你的成果好,做出来的项目厉害,自然就有荣誉和金钱飞蛾扑火般的涌过来,一时的失利,并不会像是商场或者政界那样万劫不复,只要科学的原理不变,只要世界的参数不变,技术的陈酿总有出土的一天,就像是将稻苗藏在水井里的袁隆平,又或者总是评不上院士的屠呦呦。
当然,酒香却怕巷子深的故事或许更多,杨锐却是不愿意再出门去吆喝了。
归根结底,做科研的学者,最值钱的永远是他自己的脑袋,而非金钱或者权力这样的身外之物。
比起后两者,做科研的人,固然难以大富大贵,但固守的领地也不容易丢失。
政界商界和学界三者中,最不需要好脾气的是学者,也是因为学者的自由度最高。
杨锐虽然没有追求简单生活的情节,却也懒得将自己彻底拽入政治或商界旋涡。
他用一天调整好了心情,就安静的回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轨迹上,如常的到实验室工作。
反而是实验室里的研究员们,总用安慰的语气和杨锐说话。
“杨主任,您这次是被人坑了,不过,就您的水平,早晚还得他们求着你进委员会。”喜欢这样说话的是王思胜,这位来自北理的教授,向来比较有腔调,就是有时候也会像新闻联播一样聊天。
苏先凯和杨锐比较熟悉了,就给杨锐泡一杯咖啡,劝道:“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咱们国内的事情就是这样子,学术能力说到底,只是块敲门砖,进了门以后,人家就只看你手里提的什么礼,说的什么了。”
杨锐谢了一声,端起杯子喝咖啡,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
范振龙担心杨锐不高兴,咳嗽一声,道:“老苏,下面那套在京城不一定管用。这次提名了几十个人的委员会,难不成一个个的送礼送过去没有这回事嘛。”
“我打听过了,投反对票的总共就是五个人,全是蒋同化圈子里的人。”焦阳平是清华副教授的出身,如今被挖过来以后,也在离子通道实验室里扎了根,此时道:“蒋同化的名声,许多人都知道,送礼确实没用人家是闲杨锐挡了路。”
“挡什么路”
“真的假的”
“怎么回事”苏先凯范振龙等人是从外省调进来的,都没听过蒋同化,好奇的问过来。
焦阳平就给他们介绍蒋同化和梁策其人。
杨锐也顺便在旁边听着。
蔡教授说的相对简略,更多的内容,还是焦阳平这样较低级别的研究员了解的比较多。
苏帆也听的很认真,他之前在北燕农学院工作,虽然算是京城人,却没有接触蒋同化这种人的途径,听焦阳平说的煞有介事,有些不太相信的问:“他这样子有必要吗蒋同化已经是被提名了吧他这全是为你说的梁策干活了梁策那天不在吧。”
焦阳平不屑一顾的道:“肯定是这两个人,蒋同化为梁家咬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就是投靠了自己的这个小师弟以后,才起来的,要不然,蒋同化哪里有这么多的项目做。”
“有项目的话,梁策自己为啥不做”
“做不过来,也做不出来。”不用焦阳平说,田兵代替他道:“我和梁策合作过,怎么说呢,学问有点,就是太刚愎自用了,也不是做科研的态度。再者,他也不愿意天天泡到实验室里,就是隔三差五的过来,安排一下工作,还不一定安排的合适。”
焦阳平颔赞同道:“我也接触过,特独的一个人,不太喜欢反对意见,经常一条路走到黑,要是方向选对了还好,方向选错了,项目就全完蛋了。我以前还想,这位不知道什么时间就该当官去了吧,结果人家还真耐得住性子,就做科研做了有十年了吧。”
“十年都不止。我估计,他以前或许还有点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梁家前些年也是遭过罪的,想在学校里多呆几年看看风头也能理解。”田兵略显沉稳的说了一句,转头看向杨锐道:“我和梁策合作的时候,就有感觉,他是吃了肉还不一定给人留汤的人,有点欺软怕硬,难打交道的很。”
杨锐微微点头,脑海中已经勾画出一名官僚阶级的科研人形象来。
这其实不难想象,科研之枯燥是圈内圈外人有目共睹的。勉强来说,高三时代的复习生活的枯燥程度,大约与科研相差无几,区别在于,高三时期的补课活动,现在变成了科研时代的实验活动,而每天o个小时甚至更多的理论学习是少不了的。
要是学的门类的数学要求高一点,长期学习是免不了的,时不时的还要做点习题。所谓数学工具,就像是工厂里的机械工具一样,久了不用就会生疏,有新玩意出来了,你也得了解和学习。
杨锐在实验室里招人一直坚持o个小时的工作时间也是如此。一只科研汪或者头犬要是一个星期干不了o个小时,招募过来简直是浪费粮食,朝五晚九年休o天的工作多了,许多人每天工作3o个小时都没必要,但研究员却是永远处在竞争当中。
杨锐不相信一名官三代能够长期的维持这样的生活。
事实上,如果不是一股不服输的气推着杨锐,如果不是重活一次就应该如此的思想支配着杨锐,他也难以坚持下来。
当然,真正让杨锐坚持下来的,是不间断的成就感。
他比别人更容易成功,更能够享受到成功的刺激,他也就能比别人坚持的更久一些。
做科研的,其实都是在坚持,每天都活的像是濒临高考似的最终,也只有那些不觉得高三复习痛苦,或者能够忍受高三的痛苦复习的孩子,有资格继续科研工作。
杨锐不觉得梁策有这样的心气。
田兵继续回忆,道:“听梁策做报告的时候,还是有些水平的。不过,他做的项目,只有少数几个勉强够得上国内一流,所以,他这个副所长还是比较有水分的。”
“就这样,人家还是进了gp委员会。”苏先凯不服气的道:“简直荒谬。”
“还没进呢,这不是补选还没开始呢”许正平瞄了杨锐一眼,不让几个人胡说八道。
杨锐也道:“说不定就是偶然事件,要等下次补选了以后,才知道情况。”
“也是,下次补选就知道情况了。”
“梁策这种人,就是补选也不会通过的,讨厌他的人多了。”
“也是,再补选,蒋同化总不能再弄一次反对吧,这违反组织程序嘛。”
几个人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尽量安慰杨锐。
杨锐呵呵的笑着,看起来毫不担心的样子。
不过,在众人眼里,这样子的杨锐,更像是强颜欢笑呢。
一天的工作结束,杨锐率先离开实验室。
其他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悄悄的说话:
“杨锐也是不容易呢。”
“是呦,年纪轻轻的做了主任,也就是北大的气氛宽松。gp委员会还是跨度大了点。”
“要按学术能力,啥委员会都不大。”
“也是,但国内哪里有只看学术能力的”
“国外也没有。”
“可惜了,杨锐今年2吧,这要是进了gp委员会,再过2o年,都要变成前辈了。九成人都得被他熬死。”
“再过4o年呢gp委员会重建,现在进去的可都是元老。2岁的元老,我看卫生部的那群人也怕。”
“这么说,人家是不会让杨锐进了”
几个人越说越对杨锐没信心,干脆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