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等人守在学校旁的雪糕店里,直到学生快要放学了,才见一名最多3o岁的混混儿,花衬衫,短寸头,腰里别着一根武装带,神气活现的骑着2永久,出现在路口。
他的车后座上架了一个大箱子,取下来摊开,正好是三摞试卷。
“是他了吧”杨锐招呼了一声,毫不犹豫的上去了。
曹宝明和苏毅摩拳擦掌的跟在后面,剩下几名学生,依照他们商量好的策略,站到了另外两个出口处,防着对方逃跑。
他们没有遮掩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几位,有事”花衬衫儿弹弹裤脚,站了起来。马路对面岗亭的警察也拎着警棍,慢悠悠的往过走。
杨锐未答,俯身拿起了一叠卷子,翻看起来。
曹宝明和苏毅一左一右的挡住花衬衫,粗壮的膀子让他生不出抵抗的力量,只能在旁高喊道:“别动爷的东西,这玩意弄起来多费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杨锐将看完的卷子随手丢在地上,面色不豫。
毫无疑问,试卷是照抄了锐学组的试卷,不仅内容一模一样,外面的硬纸壳也是一样,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为硬纸壳是有成本的,国可不像是世界工厂时代的中国,无论什么商品都是短缺的,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硬纸壳,在2张试卷一套只卖两毛钱的产品中,成本所占的比例并不小。
杨锐坚持使用,是为了尽可能的塑造品牌,增加门槛。
而花衬衫盗版的试卷也用了硬纸壳,虽然可以解释为照抄,但更多的,恐怕也是为了塑造品牌。
这就像是做盗版碟的商人,若只是准备捞一笔就走的,根本不在乎碟片质量,更不在乎外包装。可若是准备长期做盗版碟的商人,就会在乎碟片质量,并且尽量选择好看和好用的外包装。这不是什么商业哲学,而是商人的本能。
换言之,继续采用锐学组式的硬纸壳,说明花衬衫是个有野心的家伙。
而且,试卷的数量也过了杨锐的预计,笔迹更有多种。
这说明他并非是一个人在做,同样是组织了多人参与。
然而,多人就需要多套设备。油印所需的铁笔、滚筒等物虽然不便宜,却比几叠油印试卷要值钱些,若不是要大干一场的话,这些投入将很难收回。
单人作案与团伙作案的方式是截然不同。
杨锐挥挥手,示意曹宝明和苏毅将人放开,然后道:“你是混哪里的”
自号花豹的汉子以为遇到了新出道的混混儿,横着眼道:“想找钱你找错人了吧。再说了,你是混哪里的,街面上的兄弟我都认识,没有你们这么一号人。”
“哦,你街面上有兄弟是谁”杨锐活动着手腕,用随时开打的模样套话。
花豹挣扎了两下,哪里能从曹宝明和苏毅手里脱开,干脆的报了号:“霍老四是我把兄弟,十三狼是我连襟。县里你随便问,爷爷花豹是也。”
这最后一句,明显是听评书听来的,唱的有些韵味。
杨锐“哦”了一声,继续套话道:“那这生意,也是霍老四找给你的”
“实话告诉你,这生意就是霍老四和十三狼的。你小子等着吧,落在爷爷我手里,屎都给你打出来。”花豹整了整衣襟,双脚分开,明显是摆了一个耍帅的姿势。
可惜,时尚比蜉蝣还短命,花豹自以为帅疯了的摆酷,在杨锐眼里更像是霍金在走台步。
“让他站好。”杨锐话音刚落,曹宝明和苏毅各用一只手就把花豹给提溜了起来。
“干什么呢”岗亭的警察终于走了过来。
杨锐心情更加平静。这个花豹在盗版集团中的地位,明显与史贵相似,只是一个分销商罢了。
如果他有更重要的价值,或者本身更有背景,岗亭的警察自然不会如此消极。他的看守更像是顺道而为。
“让他消停点。”杨锐给曹宝明说了一声,转向警察,打了个招呼,直接道:“我叫杨锐,是段航的表弟。”
“段航哪个段航”紧握着警棍的警察微微放松了一些,胳膊也没那么僵硬了。
“县刑警队的段航。”杨锐报了名,这才掏烟出来,递了两根出来,问道:“您怎么称呼”
段航是杨锐的大表哥,正是大舅段华的儿子。他初中毕业就做了警察,如今已是刑警队的大队长了,在偌大的县城公安局里,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客气。鲁阳。”这岗亭的警察果然把警棍插回了腰带,取了一支烟,夹在耳朵后,指指自己,道:“我城管派出所的,和段队吃过两次饭,以前没见过你啊。”
“我还在读书呢。”杨锐指指地上的卷子,道:“以前在这里卖试卷的,是我朋友。”
警察恍然大悟,迟疑了一下,问:“段队知道这事吗”
“他现在还不知道,稍等一个小时,他就知道了。”杨锐做了个提前商量好的手势,就有一人骑上自行车,向公安局飞驰而去。
花豹终于醒悟了过来,跳着脚喊:“你娘的诈爷爷我,诈爷爷我,你松开,看我不把你们打出屎来小心四哥做了你。”
“刚不是还叫老四呢”杨锐不屑的瞅了他一眼,转头问道:“鲁哥,这个霍老四是什么人”
“霍老四怎么说呢,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鲁阳打的是两边都不得罪的算盘。
杨锐笑着说明白,又递了一根烟,转手拉起花豹,就进了雪糕房,自顾自的追问起了霍老四其人。
他不怎么在乎街面上的混混,别说马上就是严打年了,就算没有严打,这年月的混混也不能和国家专政势力相提并论,而且,能够展到跨县跨省的黑社会团伙也很少见,保护伞的层次通常也很低。
观察那警察的态度也能知道,段航作为县刑警队的大队长,身份就已够用了。
所以,杨锐审问起花豹来,一点都不客气,该扇巴掌就扇巴掌,该用脚踹就用脚踹,一会的功夫,花豹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明明白白。
不出意料,这霍老四就是个本地流氓,进过几次监狱,最后一次出狱,和关系不错的十三狼结成了团伙,两人又搜罗了七八个人,开始转做汽车站的生意。现锐学组的试卷生意利润丰厚,也是因为在汽车站经常接触到送卷子的学生,一来二去,就萌生了拓展的念头,找了几个学生,半偷半买的弄了些原料,就开始油印。
如果效果好的话,他们还准备借着汽车站的车辆,把试卷卖到四周去。
杨锐哭笑不得。他早就知道,现在做生意的人里面,十个里有八个是刑满释放人员,可没想到,像是霍老四这种半黑半灰的团伙也会做试卷盗版,而且做的很有样子。
若是能把试卷卖到临近的县市,全面铺货的话,这还真是一笔相当大的收入,养活百余人的混混集团,都不成问题。
当然,要把试卷卖到临近的县市,那就不能再用油印了,否则量跟不上,成本低廉的好处也体现不出来。
杨锐想到这里,低头问道:“花豹,你们是不是找到印刷厂了”
这时候机器和原料都少,印刷厂又都是国家的,哪怕是掏钱印刷,依旧需要单位介绍信,非得有相熟的人帮忙,才能安排生产计划,并不容易。
花豹死命的摇头,一句话都不肯多少。
越是如此,杨锐越觉得可能,表情慢慢的凝重起来。
段航只用了一刻钟,就赶到了现场。
他骑了辆边三轮摩托,油门轰的老大,就在马路的正中央开,引得无数羡慕的目光。
见他这么快到了,民警鲁阳颇感意外,态度也一下子变的亲热了。
他小跑着上前去,帮段航将边三轮停到路边,又带着他到了雪糕店,方才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似的,扭头回了自己的岗亭。
段航稍有些诧异的看向杨锐,问:“什么事这么急”
“我们的试卷被人盗版了。”杨锐不管段航诧异的目光,一五一十的解释了一遍。
记忆里,他和大表哥段航的关系不错。后者能做刑警队的队长,和杨锐的爷爷杨山亦有关系。
加上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杨锐干脆直接说事,也省去不少的啰嗦。
段航开始以为是普通的吵架斗殴,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可当他听说出售试卷,每天能赚最少5o元的利润的时候,终于不淡定了,反客为主,详细的询问起杨锐。
罢了,段航惊叹的跺跺脚,道:“我明白了,你说,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