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等为大王贺”
明珠殿中,两排水族在龟相与鳌百的率领之下,向敖怒贺喜。
“呵呵诸位爱卿言过了”
敖怒将美酒一饮而尽,眼中精光一闪:“吾不过薄有福德,继承河伯之位罢了,这龙王怎么当得”
“大王不必过谦”
旁边的龟相乃是敖怒心腹,最善揣摩上意,闻言立即道:“大王现在乃是三百里怒龙江之主,又逢着这人道变迁,将神域扩展千里,或者传播人间香火,都可增加神力,等到功果都至,这名分不就是一个天封的事么”
“哈哈”
敖怒闻言,立即大笑:“理是这个理,不过不可多说,来来今日痛饮,再来三百杯”
举起酒樽,掩盖着目中的若有所思。
楚凤郡城隍不存,也的确该动一动了
之前那人到来,居然带来了朝廷的册封虽然大周早衰,但天子还是天地正统,理论上,就有着敕封中阶下阶鬼神之权只是,我应不应该接这个敕封呢
神道艰难,往往千百年都不得寸进。
这皇朝敕封,便是一个机会,虽然比不上天封,但好歹也是一个名义,只要有了,就可以肆意在人间传播香火。
当然,若是弄砸了,也得敖怒自己担着。
因此它到现在还有些犹豫,不过态度已经有了倾向,对之前武雉的请求便含糊其辞,推脱不出。
“反正对方所求,不过令春旱一场罢了今年定州缺水,确实是天数,只要我秉公而为,纵然那武雉为两郡节度,也奈何不得我”
秉中持正
这实际上,就是讲究程序正确
纵然敖怒此番是为了私利,但只要循着这条,一视同仁,最多在规则允许之内宽打或严打几分,那便得了中庸之道,所谓的天罚律条,更是管不到它头上。
就这,还是它数百年前吃了大亏,被封印良久,才琢磨出来的道理。
“当年若是父王也明白这理,也就万万堕不到被杀的下场”
敖怒将酒液一饮而尽:“王家虽灭,城隍虽然陨落,但还是不解吾之恨非得王家从此断子绝孙,历代先人鬼魂永坠苦海,方才遂了吾心”
“启禀大王”
这时候,一名水族就进来,手捧玉符:“刚才的巡河大将归来,捡了这枚玉符,似是楚凤郡派人所留”
“嗯”
敖怒眉宇一瞥,显得很是随意:“必是央求你家老爷施雨的,有甚好看”
不过心念一动,想到了吴明,还是令着:“拿上来吧”
“遵命”
玉符呈上,到了敖怒手中,却是忽然光芒闪烁,现出两行金字:“吾有召,你即来勿谓言之不预”
“竖子”
敖怒顿时华丽丽地怒了:“安敢如此欺我”
“大王”
龟相与一干水族大惊,不知道为何敖怒如此大发无名之火。
“这道人好大的口气”
敖怒气急反笑:“不过区区一个真人位业,得了龙气亲近,居然就如此无礼,当本伯不敢杀他么”
手上微微用力,就要将玉符碾成齑粉。
他乃蛟龙之身,这一下之力岂止千钧但玉符却是纹丝不动,忽然间清光一闪,一股莫大的威严就浮现出来。
轰隆
一片虚幻的福地浮现,化为强大的法界之力,如泰山压顶一般,带着恐怖的威严,骤然横扫。
“啊”
底下水族一片惨叫,身上涌现出黑气,化为鱼虾河蟹之属,满地腥膻。
唯有龟相与鳌百,因为有着神职支撑,还没有浮现出本相,但也是立即跪了。
嘎吱嘎吱
敖怒身上巨大的爆响浮现,炸豆子一般,好似压着万钧重担,实际上也是如此。
他面色惨白,似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地仙”
河伯神位不过神道四级,甚至还多来自天授,这地仙之位却是自己证得,不仅逍遥远远超出,更是有着无边伟力。
历来仙道繁盛之时,哪个不是对鬼神挥之即来,招之即去当作仆役一般看待
轰隆
法界汹涌,蓦然一层金字浮现,展露着威能。
纵然再是不甘,面对这个,敖怒也只能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嗡嗡
见此,玉符将法界之力一收,又化为平凡的模样,飘落而下。
一符之威,能令蛟龙低头,河伯顿首,这就是地仙
洞天福地不出,地仙便是镇压世界的最强武力,区区一个河伯,若违逆了旨意,打杀了便打杀了,又能如何
“大大王”
如山峦一般的威严消去之后,龟相才小心翼翼地抬头,见到了自家大王青白交接的脸色。
虽然明知道这时开口,不过火上浇油,但龟相还是说着:“不能令仙尊久等啊”
要真惹了一个地仙,将龙王打杀了,那它这个龟相又算什么此乃生死攸关之事,不得不查,也不能不直谏
“哼我乃天封正神他不过人间一地仙,敢把我如何”
敖怒嘴上如此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化为一条白玉蛟龙,飞了出去:“本河伯这就找他理论去”
龟相与鳌百对视一眼,俱是松了一口长气
哗啦
龙门峡下,见得怒龙江奔涌激荡,水色一下变得玄黑的情景,那名火凤卫更是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必是姑爷口气太重,将河伯惹怒了,这可如何是好”
心里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还是应该先让小姐拿拿主意的。
“吼吼”
一阵蛟龙之吟传来,带着莫大的威严,令旁边的战匹都是簌簌发抖。
怒龙江中,漫天水花一闪,似有白玉蛟龙之影一闪而过。
等到火凤卫反应过来之时,身前就已经多了一名身穿锦袍的中年人,身上的华贵之气怎么也掩盖不住。
“你是何人”
火凤卫一个激灵,与两名下属靠得更近了一点,呆呆问着。
“走吧你们不是专程来找本伯的么还如此多废话”
敖怒眉头一皱。
若是平时,少不得要给这几人一点报应瞧瞧,但看在吴明面上,终究不敢,只能冷着脸道。
“本伯找你”
几个火凤卫呆滞,也不知道最后怎么上马,又浑浑噩噩地将敖怒带到了城中,节度府之内。
“姑爷在后花园中弈棋”
一路到了节度府后院,火凤卫将敖怒带到花园,敖怒面上却是似悲似惊,迈步上前。
这花园经过吴明布置,纵然只是略微改动,但山幽水深,一步一景,颇有纳天地于一园的气魄,令人一进入便心胸一爽。
敖怒却完全没有被景色所迷。
他转过一片竹林,就见得后面的亭子之中,吴明盘膝而坐,顶上清光幽幽,演化福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果然真真是仙家气象
“果是地仙”
敖怒一叹,又见四下无人,心中一松,上前深深一礼:“小龙敖怒,见过地仙”
“敖怒你好大的胆子”
吴明轻轻喝道:“擅违盟约,坑害盟友,你是何居心”
“地仙容禀,这天干地旱,实是天时,与小龙无关啊小神乃天庭敕封河伯,只能依照天条行事”
敖怒姿态摆得很低,但也隐约点出,自己是有后台的
“天庭天条”
吴明心中一动,又想到了东岳帝君的记忆,虽然两边世界不同,但都是神道高层,自然认知上也有着相通之处。
不由又是一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纵然你乃天封之神,金敕正位,我打杀了你,天地也只不过会给我加一道灾祸罢了,我岂会怕它”
“他果然都知道”
敖怒心里大凜,它之前点出自己有着后台,其实纯粹往脸上贴金。
此世纵然有着天庭与天帝,也不过是圣天子垂拱而治,走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路子。
就算现在吴明立即打杀了它,也至多在日后天劫中加上一笔,却不会立即报应。
但敖怒就是白死了
因此,地仙有召,它才不得不来,不得不服软
当即踌躇道:“仙尊容禀,这实在是因为有小人挑唆啊”
吴明见得敖怒服软,心里却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神道天庭天帝,此方世界也有存在,并且还强大到了极点,可以无视人间变迁”
这从历史上就可看出,纵然人道变更,真龙天子登基,祭天第一句还是得:“臣某某总理山河以告天”自认为天帝之臣子。
“天庭归隐,这么没有存在感,或许还有另外一重意思就是持正而行真正代天行罚因为无私,所以也无懈可击,没有失职之虞”
天帝乃是世界位格,对天地便有责任。
秉承公正而行,大公无私,在吴明看来,便是因果不沾,不下场,只在场外做裁判,自然不会有着错误,更不会积累怨力,失去位格。
这却是大智慧、大魄力之神才会的选择
给吴明的感觉,便是此方世界的神道,大势已成,是以才能秉公无私